“那可说不一定……”
叶建国现在对谁都不信任，尤其是老三。
如果不是这种特殊场合，他连看都不愿意再看到叶建斌。
反倒是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莫米紧张得很，“是不是有人在乱说话？你是从哪里听来的？老三媳妇，莫要什么话都乱说，否则，看老娘不撕烂你的嘴！”
“若要人不知，除非己莫为。当初知道内情的可不是一个两个，谁让大哥做事高调呢！你以为你堵得住那么多人的嘴？”
可不是嘛。
当初叶建国报名时，生怕旁人不知道，到处嚷嚷。
偷溜回来时，却犹如丧家之犬。
上面也是看在叶建斌主动出来承担了此事的份上，没有继续追究。
否则，逃兵这么严重的事，恐怕早就全公社通报了。
叶建国和莫米都知道自己理亏，再不敢多言，连坟都不继续上了，急匆匆回了家。
他一走，叶建平，反倒乐呵呵地靠了过来。
“三弟妹，这些小事还是我来吧。”
说起来叶家三兄弟都蛮有性格的，老大精老，二猾，调皮捣蛋坏老三。别看叶建斌一本正经地，小时候就是个调皮捣蛋的性子。若不是去了队里锻炼了几年，指不定现在变成了什么样子。
不过，叶家老，二滑头这点，还真是说得一点不假。
瞧！
这不是见缝就钻进来了？
即便在忙活，那双油滑的眼珠子就没离开供桌上的猪牛羊呢。
没错儿！
后面便是大家盼着的重头戏，分贡品了。
按照约定俗成，这些贡品按照贡献多寡分配。一房人分一份，之后拿回去再继续分。
叶敬元行七，虽然他走了，眼下自然该叶建国三兄弟领取一份再均分——不过一般不均分，而是带回去中午一起吃一顿团圆饭。
这边叶建斌被族老叫住，帮忙分贡品。
不管是叶建斌带来的鞭炮，还是于若曦拿出来的牛头，都占了大头。
好在他们也不计较这些。
老人直接切下一半的牛头率先给了叶建斌，之后又切下一小半猪耳朵，放在上面。
“建斌你出力多，这些拿回去你们三兄弟分吧。”
“这，也太多了。要不我拿一半吧。”
贡品就这么多，牛头就占了大头。他拿走一半虽说是应得的，可倒底做得太明显也太扎眼。
于若曦也表明了自己的态度。
眼下她是手里有钱，心头不慌。
这混乱的年代，她只盼着旁人莫把眼睛盯在她身上，就万事大吉。至于这牛头肉啥的，少吃几口也没关系。
老人还坚持要给，叶建斌倒底只要了一半。
其后，又象征性的拿了个苹果、一些糕点之类。
其实这些贡品中，最受大家喜爱的还是牛头和猪头肉。更有人为了多几口少几口肉吵得不可开交，连面子情都顾不得了。
等贡品分完，大家也高高兴兴往回走。
如果叶敬元还活着，大哥二哥都应该来老宅这边一起用中午饭。
可眼下，叶建国和莫米提前离开，只有他和叶建平。是回老宅还是去大哥家和妈一起用午饭，叶建斌也拿捏不准。
叶建平还是那副笑眯眯地模样，靠过来：“老三，我看妈和大哥的脸色不怎么好，咱们中午怎么办？”
这就是叶建平的高明之处。
有事时，他永远都是站在背后动动嘴皮子那个，等别人把事情解决了，他在后面摘桃子。
要不怎么说他奸滑呢？
叶建斌很明显对自己二哥了解甚深，也不正面回答：“二哥你年长，你说怎么办，我这做三弟的就怎么办吧。”
叶建平一愣。
以前老三可从没这么说过。
“我这不是，不是征询你的意见吗？你怎么说，二哥我就怎么做。”
“二哥是兄长，建斌自然是跟着二哥了。”
叶建斌又把皮球踢了回去。
叶建平有些生气，不过又想到之前叶建国那张变了的脸色，心下一动：“要不，咱们就去大哥家？”
“二哥说去，咱们就一起吧。”
叶建斌随缘得很。
当真就拧着肉去了叶建国家。
叶建国一回家，就愤恨地咒骂着。骂天骂地，骂已经死去的叶敬元，当初要不是他把自己的名字写上去，哪里会有这桩祸事？
此刻的他全然忘记了，当初是他兴高采烈要求叶敬元添上自己的名字。
更忘记了，若非他不管不顾当了逃兵，叶敬元又怎么会揍他？
他在妒忌叶建斌有如今的好日子，却从没想过，一个尚未成年就得帮他擦屁股，替他闯出来的祸事背锅，背井离乡，离了家，离了亲人，该有多么彷徨无助？
叶家两兄弟就静静地站在门外，听着院子里叶建国愤恨的咒骂，两人的表情不一而足。
叶建平既有幸灾乐祸，又有看好戏的姿态：“老三，咱们要不要进去？”
“我听二哥的。”
叶建斌脸色分外平静，平静得好似院子里大哥咒骂的对象并不是他。
叶建平怎么舍得这种看好戏的机会？
撇了撇嘴，当即重重一咳，上前就“啪啪啪”的拍着门：“大哥，快开开门。我和三弟带着猪头肉过来了！”
院子里瞬间一静。
随即，里面就是一阵乱哄哄的异动。
于若曦也站在一旁，美滋滋地看着戏。
没办法，谁叫唱戏的这么给力呢？
院门终于打开，开门的正是叶春燕。她是小年夜那天一早才回的，和于若曦说好，等过了初二就过去。没办法，说到底，叶建国莫小兰也是她父母。
“三嫂，他们在呢。我爸说，不忙做饭。”
叶春燕冲于若曦使眼色，侧身让他们进来。
莫米正坐在大门口，虎视眈眈地盯着刚刚进门的两个儿子。
叶建国坐在她旁边的条凳上，脸色也很难看。
灶房那边不见炊烟，莫小兰人也不见。
“妈，大哥。”
叶建斌先喊人，还招呼两个孩子叫人。
“我可当不起你这句妈，你倒是恨不得我死了。一天到晚不着家，也不管管你媳妇……”
莫米张嘴就来，当即就要嚎，却被叶建斌制止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