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妈，你这是做什么？我不要。”
看清楚了是钱，于若曦怎么也不肯要，急忙把钱又塞到赵雯雯手里。
“拿着！”
赵雯雯恶狠狠地说道：“不多，只有二十五块钱，就是我和老头子的一点心意。
俗话说得好，一分钱难倒英雄汉。
咱们小石头这么乖巧，你可不能为了省钱，不给孩子治病。
要是将来落下毛病，孩子不得恨你这个妈一辈子？”
“妈，我省得的。小石头的医药费我一分都不会落下。你就放心吧。
可这钱，是您好不容易攒的，我真不能收。
在说了，我也不缺钱。”
“不缺钱你也收着，这钱是给我家乖外孙的，可不是给你的。”
赵雯雯抚摸着小石头，又叹了一口气：“建斌呢？
你还是联系不上他吗？
小石头都病成这样了，让他请假一天回来一趟也好吧。”
“他的工作特殊，不是说请假就能请假的。再说了，他一个大佬爷们，就算回来了，能指望他照顾好孩子？”
“也是……”
赵雯雯叹息：“果然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。
听旁人说吧，都在羡慕你嫁了个好男人，多英俊，多体贴，嫁过去一点罪没受，一点苦没吃。
可我看你这日子，过得也难。唉……”
“妈！你当着孩子的面，说这些做什么？”
“行了行了，知道你维护他，妈不说了还不行？”
赵雯雯赶忙又转移话题：“小石头，你想不想吃别的东西？外婆这里还有好多小零食……”
小石头迟钝许久，才摇了摇头，没说话。
赵雯雯还想再说什么，外面却突然哭嚎声一片。
“怎么了，这是？”
赵雯雯好奇：“我去看看，是不是老人那些个子女又在闹腾。我去劝一劝……”
赵雯雯气冲冲出去了，再回来时，脸色卡白卡白的，整个人也明显不在状态上。
“妈，怎么了？”
“出事了！”
赵雯雯说话的手都在抖：“那老头是个烈性的，几个儿子为了谁出钱替他治病，在这边吵呢。那边老头就趁着几个儿子无暇顾及他的时候，自己撞了柱。额头中央这么大一个窟窿，血流了满脸。临死还瞪着一双眼，死不瞑目啊……”
嚇！
于若曦惊得直接跳下了床：“当真？我去看看！”
之前她还能坐着，现在她可淡定不了了。
谁人不会年老？
想到一条生命就在片刻间消逝了，她内心也堵得慌。
“别去！”
赵雯雯一把抓住了他：“这种事，不能让两个孩子撞上。你在这陪着小石头，我去拦住妞妞。
那孩子刚才闹着要出去玩，小霍带她出去了。我让小霍直接把妞妞送回家，别回到医院见了这等白事。
小孩子火焰低，容易病。”
火焰低，这是当地的迷信说法。就是说小孩子容易撞邪，不能去看刚刚断气的人。
可这种时候，于若曦也不好反驳。
只得看着自己老妈急匆匆走了出去，还顺手把门关上了。
于若曦焦急等待消息。
而她身旁的小石头则眼也不眨地盯着她。
看着这个陌生的，年轻了无数倍的妈，他有些无法回神。
这些年他的日子过得不咸不淡的，早年他还会妒忌同父异母的弟弟有人脉，有魄力，能干大事。
可至从他28那年，试图接手老爸的贡士，却意外车祸断了一条胳膊后，他渐渐地回过味来。
回头再看，也渐渐明白了他和弟弟的区别。
——他终究不是韩雪丽的亲生孩子！
亲疏有别！
他想去联络自己的亲妹。
可妞妞早已不是曾经那个只会跟在他后面，哥哥长哥哥短，问他要糖吃的小女孩了。
看着被嫁进韩家竞争对手家做联姻纽带的妹妹，他生平第一次有一种超脱于事情之外的看法。
也许，过去的他曾错过了很多，很多……
他没有再试图劝诫妹妹，她中了韩雪丽的毒，已经太深太深，无药可救。
可失去了胳膊，除了每天醉生梦死，他还能做什么？
唯有夜深人静赫然醒来后，面对空虚寂寞的房间，他才会慢慢回味。
不由渐渐对儿时的乡下产生出一种向往来。
可他也没料到，等有一天他酒醒，他的梦想居然真的实现了！
他的记忆里，对自己亲妈的记忆早已淡去。留在他印象里的，唯有亲妈毅然决然离开的远走背影，剩下地，连脸都模糊了。
一开始，他以为自己是在做梦。
任谁一觉醒来就发现自己居然躺在病床上，身体还缩小，退化到童年时，都会有这种做梦的想法。
可这个梦，也太真实了。
还有，他记忆里早已淡去的亲妈，居然也有这么关心他的时候？
为什么他的记忆里却没有？
他百思不得其解。
“妈……”
他动了动嘴唇，倒底没喊出声。
让他再留一会儿吧！
他想多看几眼眼前的女人，这个是真心把他放在心口里疼的女人。
不是吗？
至少这一刻，她是真心疼爱自己的。
否则，她怎么舍得，花那么多钱给自己治伤……哦，是治病。
“小石头怎么了？可是饿了？还是要尿尿？来，麻麻抱你起来。”
于若曦发现了他的异常，以为他想尿尿，当真弯腰来抱他。
小石头急了，慌忙推开她。
这一举动动作太大，牵动了脖子上的伤口，疼得他倒吸一口凉气。
“瞧你，弄疼了吧？”
于若曦好气又好笑：“才五岁的小屁孩，就知道害羞了？你是妈生出来的，你全身上下哪里妈没看过。真害羞，大不了妈抱你去厕所，你尿尿时妈再出来？”
小石头原本没有尿意，被于若曦左一口尿尿右一句尿尿，引得真的想尿了。
只能红着脸，任由于若曦抱起他去了厕所。
这年头的厕所一溜儿都是蹲坑，于若曦原本把他抱到女厕，可他说什么也不肯进去。
最后还是托了位恰好来上厕所的好心人帮忙，把孩子抱进了男厕。
即便如此，回来时，小石头依然羞红了脸，连看都不敢看于若曦。惹得于若曦暗自闷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