闻延舟半张脸都被墨镜遮住,本就难以窥探情绪的人,愈发让人看不懂。
他又打出一杆,球飞出去,球童小跑过去,插上小旗帜做标记。
他淡声说:“椰林项目进展到关键时期,没心思分给她。”
岫钰拉住他袖子,琢磨了一下,俊眉微挑:“你其实,还是信她为你流过产吧?”
路在野原本没参与话题,低头看手机,耳朵捕捉到这句,一下抬起头:“什么流产?”
岫钰道:“楼秘书半年前流过一次产。舟儿,你没拦她找新工作,是心软了吧?”
路在野脸色变得有些古怪:“楼秘书流过产?”
“想太多了,没有因果关系,她在我手上,生死随我心情,现在没理她是没空。”以后则是再说。
闻延舟看起来是连浪费口舌聊这个话题的兴趣都没有,朝着小山坡走去,又一杆打去,球直接进洞。
三杆进洞,也是很好的技术。
岫钰却莫名摇头,路在野收了手机,皱着眉问:“钰哥,你怎么会觉得,舟哥没拦楼秘书找工作就是心软?”
“楼秘书因他怀孕,难道不应该心软?”
“为什么要心软?”路在野痞气地勾唇,“给点儿打胎费营养费不就得了么。”
岫钰看了他一眼:“那是因为,你对你那些女人,都没走过心。”
路在野哼了声:“说得好像舟哥就对楼秘书走过心似的。”
岫钰觉得还是走过的吧。
他迎着阳光微微眯起眼,隐约记得,闻延舟和楼藏月,有过一段非常合拍,出双入对的日子。
就比如打高尔夫。
楼藏月一开始是不会打的,连基本规则都不清楚,还因此被一位美国来的客户恶意嘲弄:“秘书小姐的‘球’长得这么好,没想到却不会打球啊。”
楼藏月那会儿刚任职秘书,还没练就后来八面玲珑宠辱不惊的心态,理解出这句极其下流的话的意思后,气得脸色又白又红,僵在原地,说不出话。
闻延舟面色疏淡地走到她的身后,双手握着她的双手,认真地教授。
“双脚打开,与肩同宽,微微弯腰,左手握杆头,右手握杆身,杆头要平稳地击中球,用到的是手腕的力量。挥杆前,多看几次你的目标,根据目标调整身体和挥杆的角度,懂了吗?”
“大概,懂了。”
闻延舟垂眸:“你的目标是哪一个?”
楼藏月选了不太远的那个球洞,瞧着相对比较容易:“插着三号的球洞吧。”
闻延舟哂笑:“错了。”
楼藏月侧头,差点撞上他的鼻梁,微微拉开距离:“……哪里错了?”
“你的目标,是这个——”闻延舟握着她的手,突然转了方向,楼藏月还没反应过来,他就猛地一挥球杆!
球当场飞出去,直接砸中那个美国客户的正脸!
客户惨叫一声,捂着流血的鼻子倒下:“啊!”
楼藏月愣在当场。
闻延舟看都没看那个客户,示意球童重新放球:“该反击就反击,我的人,站着被羞辱,打的是我的脸——看球,打一杆我看看。”
类似的事情还有不少,楼藏月能这么快成长为碧云的首席秘书,就是因为闻延舟手把手教出来。
教她为人处事,教她应对从容。
那段时间他是护着她带着她的,从未有过的耐心和认真,否则岫钰也不会以为,他们最后能走到结婚那一步。
可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?
从什么时候开始,他们的关系就急转直下,乃至恶化成现在这样?
岫钰有点想不起来了。
只隐隐约约记得,有个雨夜,闻延舟心情似乎很差,一个人在西宫喝了一夜的酒,酒保被他吓到,匆匆打电话叫他来。
他来了,就看到,闻延舟仰面躺在沙发上,平时那样一个性情不外露,对什么都不经心的人物,脸上却露出了那样明显的戾气和嘲弄。
像被什么伤到了一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