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启朝堂的文官集团,本就分成数股势力。
始终,效忠于大启轩辕皇氏的一派;
归于储君,也就是阿宝拉拢而来的一系;
还有袁首辅,不屑阿宝以女子之身登基,进而拥立六皇子,图谋私利……
再来,便是中立。
如今见了这场面,满朝文武,当即明白了赢率已在东宫。
慕容大人为首,褚大人紧随,齐声高呼:“谨遵陛下御旨!!”
与此同时,远在北疆之外。
“比起咱们十六部,大启疆域广博,物产丰饶。”
“自屠龙关一战至今,此番恰逢他们大启帝都内乱,西疆又有擎天关战事牵制,乃是天赐咱们阿诗勒部南下的最好时机!!王上!万不可再犹豫了!”
老臣进言,豺狼野心跃跃欲试。
而王座之上的阿诗勒王,却愁眉紧锁,“再派人去探探,西疆摩族是否真与大启开了战。”
蛮族十六部的王都,有敌虎视眈眈。
而片刻后,大启帝都,太极殿满朝文武鱼贯而出。
而袁首辅亦当场被老皇帝,下了狱。
紧接着,御林禁卫押下了今遭围困太极殿的一干西狱虎卫。
而身为指挥使的顾七绝,被带离大殿时,看了眼仍站在殿门的阿宝。
储君朝服加身的公主殿下,神色平静得,冷。
擦肩而过的一瞬,他竟突然生出一种极淡的,本不该存在的自嘲。
结束了。
不仅是所谓的,百年顾家,望族基业;
还有,他竟连让公主殿下恨他,都未做到。
太极殿的厚重高门在他身后,嘭地合紧。
与此同时,阿宝看向殿阶最上,李嘉妃抱着襁褓,跪哭在老皇帝面前。
“陛下!臣妾错了!是臣妾一时鬼迷心窍,受那袁贼的蛊惑!陛下,您原谅臣妾!”
形容枯槁的老皇帝,动作拙缓地低头,盯着打量李嘉妃,良久将视线落在了李嘉妃怀中的襁褓。
李嘉妃暗中惊喜,潸然泪下,“陛下,曦儿可是您唯一的皇子。您最疼他了,他还这么小,您定是舍不得我们母子分离的!陛下,臣妾……”
老皇帝以手扶额,浑浊黑眸慢慢地浮上一层意味深长的笑意。
“放心,朕绝不会分开你们母子。”
闻言,李嘉妃如蒙大赦,抱着襁褓中的六皇子,劫后余生般跌坐在地。
她便晓得,这六皇子是她此生的保命符。
但老皇帝那笑,却莫名令她毛骨悚然——好似,她已然死了。
恰在此时,云桑夫人嗤笑,“陛下,你果然还是当年那个,心狠手辣的轩辕穆。”
曾经意气风发的白马少年郎,走上这一条浸透鲜血的为帝之路,从未回头。
闻言,龙案之后的老皇帝,盯着殿中央的云桑夫人,强忍着喉中甜腥,收敛笑意,冷道:“都带下去。”
待太极殿只剩下,阿宝与老皇帝。
始终冷然旁观的阿宝,双手呈上奏报,“父皇,西疆摩族已臣服大启,此乃降书。”
老皇帝沉默看着,跪在殿中的皇太女。
午后的日光透过殿窗,落在皇太女的身周,老皇帝久违地想起当年。
先皇濒死前,拼尽最后一口气,咒骂他终究会一尝被子逼宫退位的无望,痛苦。
难道这世间,真有因果?
可惜,他不信。
“你本该,趁此良机,一举逼朕退位。”恍惚须臾,回过神的老皇帝,提醒道。
闻言,阿宝攥紧了奏折,“儿臣送到父皇龙案前的信,父皇看了,也答应了儿臣的请求。儿臣想,父皇所想定也同儿臣一般——父皇之敌,并非儿臣,而是北疆蛮族,乃至浮屠山裴氏。”
一听这话,老皇帝沉默。
自从知道裴家有谋反意图之后,从百年前的裴钦调换献灵帝沉船,在大启海域内的孟家岛杀人炼药,就连宣王府、楚越水师都有裴家踪迹,他确实头一回深感恐惧。
更何况,当年献灵帝所谓修仙问道,本就是为了将那本金箔密页和青铜棺,尽数葬进深海。
蓦地,老皇帝若有所思地看向阿宝。
而两相对视,阿宝坦然盯着,端坐龙案之后的病中老皇帝。
“再者,主少国疑,父皇定不愿看到,您手中的锦绣江山陷入混乱,被袁首辅之流窃取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