城西老街,憧憧树影下,裴归尘默然不语。
晚风袭来,美人裙摆轻扬,如潋滟海浪,极美,却绣着诡异的青藤和狰狞的剧毒冥蝎。
一步步踏过满地尚未干涸的血迹。
直到在裴归尘身旁站定,薄纱下的锦裙美人笑得若有所思:“三十名我蛮族的冥蝎铁骑,在凤燃王手下竟过不了十招。”
闻言,裴归尘攥紧折扇玉柄。
同修剑道,他亦心中震撼,今夜这场碾压的绞杀,将鸩蚕丝当做手中剑的轩辕凤燃,剑术确已出神入化。
但亲口承认,他做不到。
话锋一转,裴归尘凛然:“我说过别碰阿宝。”
一听这话,兰弥笑得戏谑:“裴大公子倒是关心她。很可惜,此刻她说不定正在轩辕凤燃床上呢。”
裴归尘脸色骤然阴森,难看。
而兰弥则笑得更嘲讽:“说起来,我真该将帝国皇太女和她皇叔苟且的禁忌事传扬出去,被天下耻笑——”
裴归尘掐住兰弥脖子,打断了她的话。
“我说过,不准碰阿宝。”
“护得这么紧?给谁看?”
兰弥嗤笑着抬眸,感受着裴归尘在她颈间收紧的力道,和他阴沉脸色,咬牙警告的愤怒。“我真好奇,裴大公子的意中人究竟是萧净月?还是轩辕阿宝?”
被质问,裴归尘的锦缎白袍被晚风拂乱,眼眸骤暗。
兰弥呵呵直笑,嘲讽得更无情:“我倒是要同情她了,裴大公子既已将中宫皇后承诺给了萧净月,帝国公主得做妾喽!”
“别以为我不敢杀你。”裴归尘失控掐紧。
兰弥白皙颈间浮出鲜红指痕,却毫无惧意,“你有闲心威胁我,倒不如去除掉那轩辕公主的斥候。”
话落,兰弥眼眸阴狠:“那西疆身手的斥候已好几次差点摸到孟家村入口。我若不用这场刺杀吸引轩辕公主的视线,搅乱浑水,待她查到孟家村,毁的是我们数十年心血!”
裴归尘厉声斥道:“我警告过你们撤离那些东西!”
“那些东西,是说撤便撤的?”兰弥冷笑,道出恐怖真相:“裴大公子你分明亲眼见过,那些东西吃人啊。”
……那些东西吃人啊。
兰弥那一面随晚风轻晃的白纱,瞬间像诡异幽魂。
这一刻,裴归尘又想起了三年前海燎自尽的残酷,还有少年江烂的生父周郎屠戮的凛冬村。
默默攥紧折扇玉柄的裴归尘,被迫承认兰弥所言有理。
他必须阻止阿宝翻出孟家村的秘密。
这夜,注定不宁静。
但夜幕再黑,再沉,终有被天光撕破时。
第一缕天光透过纱帘,笼罩着落地推窗前,阿宝的单薄身影。
她看着远处的海风沉醉,清晨热闹起来的灵瑞船坞。
沉沉脚步声停在她身后,而她肩头陡重。
阿宝微微侧眸,只见轩辕凤燃正为她披上他的玄黑外袍。
她逆着晨光,打量自家皇叔。
猛兽收起了獠牙利爪,依旧是猛兽。
昨夜的轩辕凤燃令她终于记起,哪怕皇叔在她面前始终温柔宠溺,但他终究是北疆的人屠王。
阿宝喃喃道:“疯了整夜,高兴了?”
话音未落,她的腰被他抬手握住,眼眸沉暗的有一下没一下摩挲着,直到肌肤生热,他俯身在她耳边问。
“裴归尘为何抱你?”
人屠王的嗓音极哑,低沉且狠戾。
蓦地他又往前半步,逼近身前的小姑娘,将她困在他臂间。
“你瞒着我,邀他昨夜亥时老街相会。”说着,轩辕凤燃那暗眸放肆盯着阿宝白皙颈间的红痕,强忍着咬牙切齿,别有深意:“你是何时又开始喜欢他的?”
闻言,阿宝便知,轩辕凤燃误会很深。
昨夜她安排的戏码,原本是假装被孟家村的人拐走。
一旦她出事,轩辕凤燃便能名正言顺大肆搜查越州城。
至于裴归尘,他必定想弄清楚孟家村里究竟是谁脑子有坑,胆敢绑架储君,引来帝都的注意。
到时,裴归尘联络孟家村的死士。
她自然而然地顺藤摸瓜,跟着裴归尘摸到孟家村口。
思及此,阿宝拽了拽轩辕凤燃的玄墨里衣。
“听我狡辩嘛,好不好哦,皇叔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