始终默然旁观的轩辕凤燃,漠然攥紧了刀柄,继而顺着阿宝的视线,看向已走远的时则镜。
轩辕凤燃的语调看似平静,“你很在意他?”
闻言,阿宝怅然若失道:“皇叔,他像极我认识的一个人。”
她着实好奇,时则镜和孟观镜之间究竟有何关系?
但孟观镜说过他并无兄弟。
阿宝满腹疑虑,忧愁的叹了口气。
见状,轩辕凤燃回想起简钩的情报,黑眸闪过寒意。
一个时辰之后。
因船链故障,楼船起航延迟。
阿宝拿着古籍从船舱出来时,意外撞见了一幕。
夏日炎热,正午时分更是热的如火烤般。
楼船甲板上,时则镜赤着半身在打河水冲澡。
整桶水兜头浇下,哗啦作响,水花四溅。
时则镜畅快地甩了甩头上的水珠,却诧异看到阿宝站在船舱门边,依然是那试图透过他看别人的眼神。
时则镜陡然愣住。
与此同时,传闻里描述的脾气暴躁、难以接近的公主,却默然走到他面前,把她手里的古籍递给了他。
生怕被治失仪之罪,时则镜一边紧张抓过旁边的外袍披上,一边纳闷,“公主殿下这是做什么?”
阿宝试图透过时则镜看到孟观镜,“你打开看看。”
时则镜疑惑,先是抽了挂在夹板栏杆的布条擦干手,这才小心翼翼接过那本脆弱的古籍。
但他翻开第一页之后,却瞬间震愕,“这是《禹治录》?!”
捧着古籍,像捧着救命药。
时则镜神色变得郑重而小心。
阿宝缓缓说道:“《禹治录》是世间仅存的孤本,无法带出宫禁,而你如今的身份又无法进入文渊阁。”
“这本《禹治录》是本宫抄录的,送你慢慢拆解。”
闻言,时则镜只有一个念头。
难道这位公主知道了《禹治录》和孟家村的秘密牵扯?
思及此,时则镜满心诡异,活着离开的孟家村人只他一个。
所以,是谁告诉了这位公主,孟家村的秘密?
这时,红袖领着侍女将午膳摆在楼船甲板的凉亭。
夏日明媚,大启的帝阳公主正悠然自得,自斟自饮。
丝毫没有时则镜听闻的嚣张跋扈,骄纵任性。
而漫长的沉默之后,时则镜终于回过神。
他试探道:“《禹治录》久藏深宫,公主为何将它给草民?”
阿宝摩挲着酒杯杯沿,淡然轻笑。
“因为,你需要它。”
——因为孟观镜你需要它。
这是一句试探。
果然,时则镜脸上的警惕和戒备都在证明一件事。
孟观镜前世告诉她的孟家村的一切,都是真的。
时则镜和孟家村有牵扯。
话落,阿宝把酒杯推给时则镜,“四月梨花白,试试?”
时则镜接过酒杯,心底却愈发忐忑。
这位公主究竟从何处知道这本《禹治录》对他有用?
时则镜捏紧酒杯,想问明白,“公主殿下,究竟想做什么?”
阿宝回答得很是坦然,“这只是本宫笼络人心的手段。”
时则镜很是警惕,“草民对公主有何用?”
“总归,是有用的。时公子慢慢等。”
阿宝故意笑的云淡风轻,但话落,她唇角的笑意却顿了顿。
孟观镜赴任江南河道官的前夜。
送行的酒宴上,孟观镜向她借《禹治录》。
她答应了,而裴归尘主动提出帮忙。
但,裴归尘拿来的《禹治录》却缺损了六页,最重要的六页。
她相信了裴归尘的解释,《禹治录》本就有缺。
阿宝轻笑着端起酒杯,看向和孟观镜有同一张脸的时则镜。
六年之后,她被活埋而死。
但在裴归尘的奏折里,她却看完了孟观镜的余生。
孟观镜拿到的那本缺损《禹治录》无法帮他解脱,因此孟观镜每年都要回一次孟家村,用醉酒忍过蚀骨剧痛,然后醒来。
年复一年,不得解脱。
一直持续到,孟观镜坠河而死。
阿宝记得,裴归尘收到孟观镜死讯之后,拿出了当年他撕扯下来并暗藏将近二十年的六页《禹治录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