但,无论这摩族祭司一族,来历多么神秘诡谲,更重要的是,祭司掌控着摩族。
而阿宝此刻,蛮脑子都是月前听到的那桩消息。
陶二曾向裴归尘禀报,他奉命暗中购置的马匹,已送至西疆。
距离前世她的登基,只剩数月。
摩族趁着夜色,偷袭大启的西疆关隘,势如破竹,一直打到了宛城的擎天关。
如此胜券在握,想必是万事早有准备。
思及此,阿宝心事愈重。
那么,摩族如今,已准备何种地步?
疑虑难解,阿宝抬眸远望。
鹅毛大雪纷落,这西疆群山间,白茫茫的一片。
再往北,她只能瞧见那更为苦寒的雪原。
但在这座抚仙殿前,往东边,却能隐约瞧见擎天关的了望塔楼。
塔楼顶端,大启旌旗,猎猎迎风而展。
前世,谢无碍便是死于擎天关。
临行前,手执银枪的飒爽少年,笑着说,“我定能凯旋归来!皇姐不必担忧。”
思及此,阿宝敛眸,穿过轻晃的幂篱白纱摆,盯着被裴归尘牵住的手。
胃里翻涌的恶心又涌上喉咙,偏裴归尘突然逼近。
男人紧抿的薄唇轻启,意味深长:“萧云峥,阿温可曾听说此人?”
脑中警铃大作的阿宝,默然点头。
偏裴归尘冷眸沉沉盯着她,似是等她继续说下去。
生于江南城东的阿温,不可能对桐庐之战成名的萧云峥,一无所知。
“……邻居闲聊时,我听过些许。”
阿宝拿捏着分寸,佯装阿温的口吻,好奇道:“大公子为何突然提起他?他与大公子有仇?”
“待会,咱们要见的这位贵客,手里有一样萧云峥的遗物。”裴归尘若有所思地,轻轻摩挲着阿宝手腕,蓦地一把将她拉近,“阿温聪明得很,猜猜是什么?”
“在家时,总听邻居说萧王府煊赫富贵,想来是奇珍异宝?”阿宝随意敷衍。
话音未落,山风寒凉,吹来一丝血腥味。
阿宝余光越过裴归尘,看向祭台,活人血为祭。
扑进栈廊的雪,终究还是沾湿了她的裙摆,冷意渗进骨血,令她胆寒。
蓦地,一声响彻山谷的钟鸣鼓擂,祭典结束。
络烛亲自来引路,阿宝趁机看向那位黑袍执剑的幽冥府主。
却在观礼台,遍寻不见那一张阎罗面具。
穿行于祭典观礼台的栈廊,宛若迷宫,直到一扇青铜门前。
祭司络烛,转动八卦盘。
铜门滚滚退向两边,豁然开朗。
白茫茫的山雪之间,竟有一汪净泉,冒着滚滚热气。
流动的粼粼水波如碎金,而两旁积雪似落棠。
“抚仙涧,逝水阁。大公子,请。”
逝水阁,抚仙殿的最高处,紧邻悬崖边。
因所居至高,一眼周遭望去,适才呼啸的狂风暴雪仿佛从未存在。
空寂的阁楼,一石桌,一棋盘,再无其他。
倒确实是,极适合密谈。
“永夜城之主,竟与萧云峥有私交。”裴归尘面无表情,“真是叫人意外。”
戴着阎罗面具的男人,这一声似穿透风雪:“浮屠山的螭魅扳指,竟落到萧云峥手里,同样叫人意外。”
而亦戴着面具的裴归尘,流云银面,眼神忽暗。
不再有人先开口,僵持的沉默里,棋盘,风云变幻。
沉默的厮杀,无声的交锋,彼此都心知肚明,每落下一步棋,势必都藏着摧毁对方的快感。
裴归尘这棋风,与他这副清冷皮囊,全然不同。
甚至,如此毫不掩饰阴暗一面的他,阿宝远远看去,竟是从未见过。
而那阎罗面具之下,暴戾而冷酷,杀戮的欲望在棋盘之上,表露无遗。
攻守之间,皆是杀机。
这时,一只受伤的冬蝶落在棋盘。
裴归尘盯着它奋力扑腾,蓦地,一子落下,如山压顶般摁住了那冬蝶。
“萧云峥既交与了你这枚螭魅扳指,定然同时留了话。”
“他说了什么?请你替他做什么?”
话锋陡转,裴归尘抿唇轻笑,看向了远处,一直悄悄打量这边的阿宝。
“这些,我都不需要知道。”
“新的矿山,咱们自可联手。”须臾,他收了笑,与阎罗面具后的那个男人,冷戾对视。
“但想搭上浮屠山,进西疆暗市,我,另有要求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