天幕浮出一抹晨曦。/JLSM6
窗纱覆了层薄露，越来越冷。
阿宝捧着手炉，隔着茶案，打量许久未见的外祖父。
向来悠哉的老院长，变得神色愁苦，似有满腹烦闷心事。
“无论那男子是谁，你们总归是姐妹。”温老回想小女儿所言，劝道：“何必为了一个男子伤了和气？”
“那男子既是同净月结了果，倒不如，索性顺其自然，成全了他们。”温老大方道：“东宫已然大选，你那宫里也不缺人。”
阿宝捏紧茶杯，冷笑：“我有一事不明。”
温老诧异，须臾才道，“你，问。”
“当年白鹿山，妹妹爬准姐夫的床。此事，您清楚的，对么？”阿宝笑得讽刺：“当时您也是，这句话？”
“都是姐妹，不必为了一个男子伤了和气？”
顿了顿，阿宝讥讽：“您授业解惑，不如也替我解解惑。”
“您当真觉得，这只是争夺一个男子的事？”
明明是，萧净月在算计她。
却想将此事，偷梁换柱，说成两方有错。
“您这和稀泥的本事，一骑绝尘呐。”
“或许该试试，去当那泥瓦匠的。”
温老头骤然惊觉，他一向温和的大外孙女，竟也会句句见血。
待别院的侍女送来刚出炉的酥油泡螺，银丝酥，山药糕，阿宝开门见山，示意晚晚将书案的那厚厚一沓供词拿来。
“三年前，姚家小姐上山进香途中，被采花贼玷污。”
“姚家为女儿清誉，隐忍不发。”
“一个月后，那采花贼却突然被抓，在狱中供出了曾对姚家小姐，犯下的恶。”
温老并非蠢笨老头，一听此事，便知晓其中另有蹊跷。
一个采花贼，深陷牢狱，正是清算过往罪责之时。
必然是绞尽脑汁，减少罪罚。
哪有主动认领的？岂不是，上赶着送死。
阿宝不动声色，将温老的反应看在眼里。
“此事就算被供出来，也本该案卷封存。”
“但，竟走漏了消息。”
“姚家小姐受不住闲言碎语，吊死家中。”
话落，阿宝神色愈淡：“三年前的那时候，萧皇后恰好为三皇子选妃，姚家小姐位列候选。”/JLSM6
听到此处，温老心中已有计较。
但如此阴毒的招数，他却不信是萧净月想得出来的。
手里的证据此刻如千钧重，竟令他犹豫着，不敢打开。
见状，阿宝若有所思，端起热参茶。
茶雾氤氲，她扫了眼那厚厚的供词。
萧灵籁与萧净月同处一个屋檐下，知道许多事的内情。
这还只是，很幸运，尚且能找到真切证据的。
而有些人证物证哪怕仍存世间，却皆已是大海捞针。
更别说，当初萧王妃为永绝后患，总将知情人斩草除根。
“两年前，陈家小姐受萧净月邀请，入王府赏菊，却意外与萧二有了夫妻之实。后来，萧净月跪求萧王妃帮忙，陈家小姐嫁萧二。至今，陈家小姐仍感激萧净月为其求情，否则她只能一死。”
“而萧净月的侍女招供。”
“那件事，其实是萧二看中陈家小姐，萧净月帮着萧二达成所愿，给她的至交好友下药，再送上萧二的床。”
话落，阿宝只觉得分外恶心。
温老不敢置信，再看向手中厚厚供词。/JLSM6
这些，怕是得有数十桩恶事。
毁掉的，又是多少人？
再一想，这些恶事，或许都有他那小女儿帮着善后。
温老院长的愁闷神色，更显疲惫。
茶室，骤然陷入死寂。
直到，半晌之后，温老纠结着，终是下定决心。
“但她腹中孩子，总是无辜的。”温老长叹：“阿宝，你，还是允净月她，将那孩子生下吧。”
闻言，阿宝断然拒绝。
“他的生父一族，我是要灭尽的。”
“他，我不会留。”
隔着茶案，端详神色平静得，近乎冷漠的阿宝。
温老更是震愕：“你与从前，倒是不同。”
阿宝漠然轻笑：“若说不同，确实有。”
“我看清了，许多人的真心所向。”
闻言，温老神色微变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