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听闻,宣氏族灭,已不可免。”
宣王妃接过阿宝递来的热茶,却迟迟未饮。
“身为罪臣之妇,亦是戴罪之身,原本不敢求赦免。”更何况当日在墨骨塔,她帮着宣长渡逃跑。
但,不仅宣王妃记得,阿宝更记得,宣长渡要杀她。
是宣王妃以死相逼,才阻止了他。
但宣长渡却趁其不备,将宣王妃劈晕,劫持她闯城门。
“王妃有话,不妨直说。”
宣王府被重重围困,宣王妃却依然出入自由。
阿宝想,宣王妃必是明白的。
她,无性命之忧。
然而,宣王妃悄然握住腕间的佛珠,小心翼翼道。
“臣妇自知,历来通敌者,全族女眷逃不过被贬奴籍,只是府中有位澜夫人已有孕六月。”
“说来,这位澜夫人与其他夫人不同,是被迫入府。”
“若是公主殿下肯垂怜,臣妇愿意顶替澜夫人受罚,只恳求殿下放澜夫人离开。”
闻言,阿宝只觉得身后一道视线极重。
回头,原来是不知何时,悄然进门的晏海熄。
这位海匪头领靠在门边,黑沉的目光,似乎也在等她回答。
沉默片刻,阿宝安慰道:“王妃不必担心。”
原本,宣氏全族,该斩的斩,该流放混沌道的,流放混沌道,或者被贬为奴籍,三代不得赦免。
“但,我给宣氏女眷,留了另外一条路。”
“孟家村的村民们,被转移到了星螺岛。”阿宝将茶案边的名册递给对面的宣王妃,“那些村民常年服毒,若想彻底清除体内毒性,少则五年,多则十年。”
“既然如此,倒不如安排他们留在星螺岛,休养生息。”
“至于宣氏女眷,到了星螺岛,则养桑织布,换取的银两用来采买孟家村民们解毒的药材。”
静静听完了阿宝的安排,宣王妃眼眶含泪。
“储君是公主殿下,是大启百姓之福。”
送走宣王妃,谢无碍又匆匆跑进来。
帝都传来的新消息。
裴南山的夫人,也就是裴家大夫人。
跪在宫门前,血书喊冤。
闻言,阿宝暗觉不祥,警惕追问,“都说了些什么?”
“说裴归尘是被害死的。”谢无碍一脸嫌弃。
“什么?”阿宝以为听错,重复道:“被害死?”
谢无碍别有深意地,幽幽看了眼茶案对面的晏海熄,“还不是之前,皇姐你被这位海匪头领挟持坠海,俞将军传讯回帝都,众人皆以为皇姐你遇害。而这一回,裴大夫人便趁此撒谎,说裴归尘坚信你还活着,四处寻找,却被鲨鲸军杀害。”
“裴大夫人哭求太极殿,替裴归尘向鲨鲸军报仇!”
“太极殿,信了?”阿宝嘲讽。
谢无碍亦是冷笑,“怎么可能?!”
“如此蹩脚的谎言,鬼都不信。谁知——”
“裴大夫人说完那句话,自刎宫城门。”
“这一幕,当时往来四面八方的百姓、商旅,都看到了。”
此话一出,船舱茶室,静得落针可闻。
无论是谁在背后操控,裴大夫人这一死,倒是棘手。
沉默半晌后,见无人开口。
直脾气的谢无碍,问,“此事,要告诉裴即礼吗?”
大婚仪典之前,皇姐给他的锦囊里,其中之一便是将裴即礼独自秘密关押,如今正在锦城。
被问,阿宝才慢半拍地,想起那桩秘辛。
裴家金玉其外,败絮其中。
比如这位裴大夫人便与裴二爷有私,是裴即礼的生母。
再想到她先前留着裴即礼,却始终撬不出真话。
若是,借裴大夫人之死,做文章?
踌躇再三,阿宝果断道:“过江南时,我亲自告诉他。”
趁着满屋寂静,她想悄悄倒掉手里的苦药。
却被自家黑袍皇叔,眼疾手快拦住。
“轩辕……阿宝……”
轩辕凤燃板着脸,阿宝一身反骨。
“我可是东宫储君!”
“就不喝!皇叔你能把我怎么地?!”
闻言,轩辕凤燃冷冷道:“麻烦两位避避,本王有事和咱们的公主殿下,单独谈。”
待屋内安静,茶案边,一站一坐,四目相对。
“是你自己喝?”轩辕凤燃冷面:“还是我喂你?”
阿宝:“嘻嘻!要怎么喂?这样喂吗?”
手拽着轩辕凤燃的黑袍,拉他俯身,蜻蜓点水地,啄了一口。
轩辕凤燃:“…………”
与此同时,船廊外。
谢无碍很是担忧,“凤燃王好吓人。皇姐该不会,被揍吧?”
晏海熄回想起年少时,在暗谍营认识的那个古灵精怪小公主,无奈,“不会的。”
那碗苦药,小公主多的是法子,逃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