谢无碍送完食盒,匆匆离开。
铁门重新落锁,地下牢房阴暗潮湿,透着一股森森的死气。
在落针可闻的死寂中,阿宝本想问问轩辕晤饿不饿,却看到轩辕晤一脸嫌恶的,盯着轩辕凤燃送来的食盒。
以为轩辕晤是想起当年败在轩辕凤燃手中,愤恨不甘。
她便没有多想。
反倒是见轩辕晤只穿着单薄的里衣,堂堂皇子沦落成阶下囚,被铁链坤捆缚,姿态狼狈。
阿宝骤然回想起年幼的时候,在老皇帝的儿女当中,她最喜欢轩辕晤,甚至一度依赖轩辕晤这位兄长。
特别是那几年,轩辕晤的生母病逝,轩辕晤被老皇帝送到了关雎宫中抚养,她和轩辕晤一道吃饭,玩耍,读书……
她喊其他皇兄都是规规矩矩的大皇兄,二皇兄,但到了轩辕晤这里,却是更亲近的五哥。
阿宝自认为她和轩辕晤的兄妹感情很好。
但不知从何时起,轩辕晤毫无理由的,开始疏远她。
阿宝深呼吸,定了定神。
在照计划利用轩辕晤之前,她仅剩的一点兄妹情谊,便是问轩辕晤一句,“五哥,饿吗?要不要吃点?”
谢无碍挡不住顾七绝,轩辕晤最终定会落在顾七绝手里,被关押进西狱地牢。
在西狱地牢里,轩辕晤能够喝口凉水,都是奢侈。
轩辕晤不说话。
阿宝按照记忆里的轩辕晤用饭习惯,夹了几筷子的粉蒸肉和凉拌春菜,整整齐齐码上黑米饭。
之后,她端着饭碗,终于转身,正视轩辕晤。
“五哥,自你在京郊凉山自焚身亡,你已经死了三年。”
轩辕晤笑得很假,不屑反问,“所以呢?”
“你死之后,父皇骂你是孽障,不孝子,他不肯为你收尸,更不准任何人为你设棺椁起坟墓。”
“你那具烧焦的尸体被丢进了江里,不知随水飘向了哪里。”
轩辕晤嗤笑,“我的好皇妹,倒也不必如此详细说明,我死后,那死老头是如何虐待我尸身的。”
听轩辕晤一如既往,仍将老皇帝喊做死老头,阿宝不由会心一笑。
再看向轩辕晤时,阿宝眼底的冰便稍稍融了些。
“所以,我便将京郊凉山那棵最老的槐树,当做你的墓碑。我记得五哥你当年便是在那棵老槐树下自焚的。”
“这三年,每年你的忌日,我都会带着你最爱吃的菜,去京郊凉山的老槐树下看你。”
阿宝端着装满肉和菜的饭碗,却不由自嘲,“我烧了好些纸钱祭祀,希望你能在下面过得好些。”
“下一辈子,投个好胎。”
阿宝站到了轩辕晤的面前。
轩辕晤在白玉京待久了,身上沾染了许多胭脂水粉的味道,再不是当年那个连香囊都不懒得戴的五哥。
“五哥,你还记得咱们小时候偷偷祈愿,下辈子投身到父母恩爱的家里,再做兄妹吗?”
轩辕晤不再嘲讽轻笑了,他的眼眸暗了暗,不知在想什么。
话落,阿宝亦沉默了许久。
直到,轩辕晤突然厉声问,“你真的去过京郊凉山?”
回想起当初那个,将轩辕晤视作至亲五哥的自己,阿宝心底只觉得讽刺。
她自嘲一笑,“我去过。”
“虽然父皇下了那道格杀勿论的圣旨,但我却始终觉得,从小连只蚂蚁都不舍得踩死的五哥,绝不会设计诬陷大皇兄,绝不会作恶。”
“那日,我违逆了母妃的禁足令,快马加鞭赶向京郊凉山。我想帮你调查清楚巫蛊案的真凶,还你清白。”
“但五哥你,却留给我一具烧焦的尸体。”
话落,阿宝眼眶微红,似是极委屈。
阴森的地牢里,轩辕晤死死盯着阿宝,盯了很久很久。
蓦地,他邪肆一笑,追问道:“阿宝你还没回答我,我藏身白玉京的消息,究竟是谁告诉你的?”
阿宝欲言又止,假装一副格外犹豫的模样。
而轩辕晤依旧笑意邪肆,只是当探究的视线落在阿宝身上时,却叫阿宝心生寒意。
良久之后,阿宝深呼吸,似是鼓起了很大勇气。
“是裴哥哥告诉我的。”
“他说,他倾慕我很多年。”
“他还说,他能帮我坐稳东宫储君之位。”
阿宝望着轩辕晤,神色纠结,“裴哥哥教我,用你讨好父皇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