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代贤后长孙皇后在世时,深以盈满为诫,一直阻拦皇帝重用她的亲哥哥,长孙无忌。
两年前,长孙皇后病逝,再也无人压制后者。
长孙无忌想要获得更多的权利,直接的竞争对手,便是当今宰辅房玄龄!
没想到。
一次普通的御史弹劾。
竟然牵连出两个超级大佬的朝争!
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,朝堂之上,果然如履薄冰,到处充满了陷阱和勾心斗角......
大殿内鸦雀无声。
所有的人,都在暗中观察房玄龄和长孙无忌。
可令人心悸的是,两个当事人竟然像是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,静静的站在群臣两侧,脸色都没变一下,仿佛眼下发生的事情和他们没有一点儿关系。
实际上。
这才是党争的正确打开方式。
古往今来,但凡政敌之间的争斗,大佬往往不会亲自下场,只有在最后阶段,才会发出致命一击。
这是人类之间最残酷的较量。
输了的一方,不仅自己不能善终,九族都会跟着一起倒霉,男人代代为奴,女人世世世为娼。
此时。
两仪殿内暗流涌动。
一个是司徒长孙无忌,一个是司空房玄龄,两人同样位列三公,同为朝堂的一方巨擎,在旁人的猝不及防之下,却已然在无声中开始交手了......
“臣,有本!”
大殿上,一名五十多岁的老者站了出来。
刘洎,出身于南阳刘氏,隋末曾为萧铣政权的黄门侍郎,以直谏著称......降唐后,历任南康州都督府长史、给事中、治书侍御史,去年刚被提为了尚书右丞。
尚书右丞还有个职能——“掌辩六官之仪,纠正省内,劾御史举不当者”。
意思是。
弹劾御史列举不当。
御史负责弹劾百官,尚书右丞负责弹劾御史......我觉得你弹劾不当,我就要弹劾你。
而且,如今的大唐。
相当于国务院的尚书省,一品官尚书令空悬,真正掌权的是尚书仆射房玄龄,而刘洎这个尚书右丞,就是辅佐房玄龄的官......
自己的上司被攻伐。
底下的人怎么会坐得住?
如今,刘洎站了出来,这明显要干仗的节奏啊!
李世民坐在高高的金黄色宝座上,脸上看不出息怒,只是摆了摆手,轻飘飘的说了一句:“准奏!”
“诺!”
刘洎转过身,问阴弘智:“敢问阴中丞,你弹劾驸马房遗爱,以及长安县令失职,可是因为长安民变?”
阴弘智冷笑道:“然也!”
“哦?那便奇怪了。”
刘洎看了他一眼,淡淡的说道:“那为何,我尚书省还未收到有关民变的折子?”
“这个......”
阴弘智脸色一变,一时语塞。
“按照章程,若长安城真的发生民变,长安、万年两县会立刻上报民情......民变这样关乎江山社稷的大事,他们甚至可以越过雍州府和关内道,直接呈报给尚书省!”
“可如今,尚书省未曾收到一例民变的折子,难道长安县和万年县隐瞒不报?”
说到这里。
刘洎看着阴弘智,猛地吼了一嗓子:“他们难道不想要自己的脑袋了?!”
这一声。
震的两仪殿嗡嗡作响。
不光文臣们被震的心里一哆嗦,就连躲在昏昏欲睡的武将们,也睁开了睡眼朦胧的眼睛。
阴弘智也被惊得心头一颤。
随即恼羞成怒:“刘右丞!你得意思是本官不应该弹劾他们?需知道,风闻奏事是我御史台的权利!”
“风闻奏事?呵呵!”
刘洎冷笑一声:“圣人授权御史台监察百官,是为了严明朝纲,不是让你们恶意中伤!”
“放肆!”阴弘智大怒:“本官哪里恶意中伤了?幼童拐卖案已闹得沸沸扬扬,长安百姓人人自危,说不定,你我在此争论的时候,长安城已成了民变......”
就在这时,旁边传来一道声音:“阴中丞说的不错,长安确实已有民变的迹象了。”
众臣扭头望去。
发现说话的竟是张阿难。
只见大太监立于皇帝身侧,依然揣着手,耷拉着眼皮子说道:“近日以来,长安城却是人心惶惶,只不过…咱家的人却已然平息了百姓恐慌,民变,怕是闹不起来了......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