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的眼睛泛红,心里有万种情绪在暗暗翻涌。
他怎么都没想到,自己那心比天高的女儿,就这样悄无声息地死了?
这十几年,他在傅之玉身上,倾注了多少心血。她还没给傅家带来回报呢,就这样轻易地丢了性命?
她之前进宫前,是怎么和他保证的?
她说,她一定会得到陛下的恩宠,一定会光耀门楣,帮助傅家扶摇直上。
她信誓旦旦地誓言,这才过了多久?
不过入宫一两日而已,她就这样没了?
傅文生恼怒至极,他直接将手中的茶盏,狠狠地砸了出去。
他心里有气,这时候都不知道,该如何发泄。
废物,都是一群没用的蠢货。
他怎么就生了这样一个愚蠢的女儿?
傅夫人歇斯底里的哭喊声,从外面传来。
她推开阻拦她的仆人,踉跄着奔入厅堂。
她眼睛通红的厉害,嘶吼哭着:“傅文生,你告诉我这一切都不是真的。玉儿她没死……她还活得好好的……她现在已经成功承宠,已经成了陛下最宠爱的妃子
她扑到傅文生的面前,揪住他的衣襟,撕心裂肺地哭嚎。
傅文生满心都是烦躁,他一把将傅夫人狠狠地推开:“这是你教的好女儿……这些年一直以来都给我很多的希望。导致我以为,她有多大的能耐呢,没想到,她居然这样愚蠢,居然胆敢去爬陛下的床?”
“陛下将她处死,没有牵连到我们傅家,已是格外开恩。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……我傅家彻底没了出头之日。你居然还有脸,到我面前哭?我傅家娶了你为主母,当真是当了八辈子血霉。你看看,你究竟给我生了怎样一对没用的儿女?”
傅夫人被狠狠地甩开,摔倒在了地上。
她以为,傅文生会因为玉儿的死,对她怜悯疼惜安抚一的,她没想到,这个负心薄幸的男人,居然将一切的错处,都推到了她的身上。
她气得,全身都在发抖,眼睛猩红的看着傅文生。
“玉儿死了,你这个当爹的,非但不难过,你居然还将这一切,都怪在我的头上?”
“傅文生,玉儿与明昭是我一个人的孩子吗?没有你,会有他们两个人?你身为父亲,你扪心自问,这些年你尽到做父亲的责任了吗?玉儿从小时候开始,就被你赶到冯家去住。你别以为,我不知道你是什么心思。你就是想利用玉儿,捆绑住冯家,攀附在冯家的身上,吸尽冯家的血
“我好不容易生下来,养大的女儿啊,她从小就与我不亲,每日都扒着冯夫人。你知道我有多痛苦吗?不,你不知道,你向来都是一个没有心肝,没有良心的冷血之人。玉儿死了,你不想着给她讨回一个公道就罢了,你居然还骂她愚蠢,还指责她没用……傅文生,你就是一个畜生
傅文生眼底满是恼怒,他趋步上前蹲下身来,紧紧地攥住了傅夫人的衣襟:“是,我就是畜生……你受不了,那就和离。我还你自由……你离开傅家,从此以后,我们两不相欠,彼此陌路
傅明昭与傅之玉都死了,他留下这个疯妇有何用?
她再也没有任何的价值。
他必须要想法子,平息陛下的怒意,不让他迁怒到傅家。
他早就想好了,交出傅夫人,来向陛下请罪。
这个时间点,他将傅夫人赶出去,正是合适。
所以,他是没有任何的犹豫,就说出了这话。
傅夫人整个人都傻了,她难以置信地看着傅文生:“和……和离?傅文生,你……你怎么敢
傅文生满脸都是寒霜,他忍不住冷笑一声:“如果你不想和离,我休了你也是一样
“我提出和离,不过是看在我们死去的儿子面上,给了你最后一丝体面而已。倘若你不珍惜,那我也就不顾惜其他的东西,直接给你一封休书。我休了你,能更好表明,我向陛下请罪的决心……”
傅夫人脸上的血色,全数褪尽。
她眼底满是惊愕,不可思议地看着傅文生。
她与他夫妻几十载,这一刻,她才仿佛看到了他的真面目。
这个男人,这个混账,他真真是冷酷无情,真真是薄情寡性到极致……
傅夫人的眼底满是血色……滔天的恨意,在她心头渐渐地翻涌起来。
她仰头,忍不住哈哈大笑:“哈哈哈。好好好,真是好得很。傅文生……你终于露出了你的真面目
她抬起衣袖,擦干净了脸上的泪痕,慢吞吞地从地上爬了起来。
她身形摇摇欲坠,泪眼朦胧地看着傅文生:“既然这是你想要的,那我就成全你。傅文生,我们和离……从此以后,桥归桥路归路,我们再不相干
傅文生一惊,满脸错愕地看着傅夫人。
他没想到,傅夫人居然会这样好说话,就这样轻易地答应了和离的事情。
他以为,她会承受不住,继续撒泼打滚地和她闹呢,没想到她这样痛快地应了。
傅文生心里,有一种说不出的怪异感觉。
但他也没犹豫,当即便让人准备文房四宝,他花了半个时辰,当即便写了一封和离书。
傅夫人这会儿,已经稳定了情绪。
趁着傅文生写和离书的空档,她环顾四周,看着这一切无比熟悉的地方。
她轻轻抿唇,淡淡一笑。
是时候该说再见了!
她不好过,所有都别想好过……光脚不怕穿鞋的,她现在什么都没了,她还怕什么呢。
她的目光,扫到厅堂门口时,忽然看见站在门外,露了一片衣角的三姨娘。
傅夫人冷漠一笑,三姨娘如今看着傅文生写了和离书,她应该会很高兴,会以为自己苦尽甘来,终于要熬头了吧?
呵……好戏还在后头呢。
她怎么会让他们失望呢?
傅夫人眼底,闪过几分阴鸷。
傅文生很快就将和离书写好,傅夫人二话不说便拿起毛笔,痛快地签下自己的名字。
和离书一式两份,傅夫人将她自己那一份,揣入了怀里。
而后,她便抬起头来,离开了厅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