存书局到弦月宫的路有点远,宫道长长的几乎看不见尽头,天气又冷,本来以云潇月的个性,这样的差事她指定不自己来,倒是刚刚被国主罚过,他又吩咐让她亲自来取,她只能跑这一趟。
云潇月回头,宁隐仍旧不远不近的跟在她后面,最远不超过三步路的距离。
这大冷的天,他穿的单薄,抱着书的手,指节都冻得发红,云潇月看他瘦瘦的,年纪也不大,难免有些同情。
“这些书太沉了,我帮你抱几本吧。”
云潇月从他怀里抱起来几本书,分担了一半的重量,脚步也渐渐慢下来,和他并排走着。
“存书局的差事还好干吗?”
“还好。”宁隐轻声回答,声音有些低,明明想说很多话,但是一开口又什么都说不出来了。
“存书局比较清闲,又远离纷争,人活一世不容易,能安稳度日便已经是很不错的了,你好好当值,将来做的好了,说不定会升官做个管事,到时日子就更加滋润了。”
捡回一条命不容易,往后可得更加珍惜得来不易的平静生活。
“是。”宁隐非常听话的点头,并排往前走着,他时不时悄悄地抬起头,侧眸看向云潇月。
原来她是弦月宫的女官,可惜存书局里弦月宫太远了,又没有这种经常来存书局取书的时候,如果想日日都看见她,就得想法子去弦月宫当值。
可是谁不知道,弦月宫那是宫里所有人都抢的地方,是肥差,他一个无权无势没有根基的小太监,根本是不可能被调到弦月宫当值的。
能够这样和恩人并排走一段也是运气。
到了弦月宫,云潇月的脚步站定,从宁隐怀里把书都接过来。
“时间不早了,你还是先回存书局吧,这几本书我还是拿得动的。”
云潇月转身进殿,宁隐看着她的脚步越来越远,消失在殿门外,好不容易得到能够和她单独相处一会儿,没想到只这么短的时间,他从来没觉得存书局到弦月宫的距离这么近过,仿佛只要一眨眼的时间就已经到弦月宫了。
从小到大,他的命都不值钱,家里活不出了,把他卖进宫里,他贱命一条没有人在意,即便是死了也没人在乎,随便抬到哪个乱葬岗一扔,野狗啃食他的血肉,直到让他变成一把和其他人都分辨不清楚的白骨,在乱葬岗孤孤零零哦躺着,永远都没有自己的归处。
净身房那一日,他以为自己一定会死,剧烈的疼痛和冰凉的感觉,他会安安静静的躺在净身房的小房间里等死。
可是她出现了,不知道用的是什么办法,把他从濒死拉回来,告诉他他还可以活下去。
他现在在存书局,每天没什么事情做,就是整理整理书籍,他认识的字不多,求着一起当值的老太监教他识字读书,每读懂一本书,就想起她的话。
他可以像一个正常人一样,挺直腰背好好的活下去,不用再觉得自己是一条贱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