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婢子还听说锦衣卫的人都出身世家,放在外面婢子见了人都要行礼请安的,可他们瞧着没有什么架子,这一路对我照顾有加,还会帮我抬水端饭什么的。”

    姜云姝笑她傻。

    “当然没什么不同,他们又没生三只鼻子六只眼睛,平日在家也都是普通的儿郎罢了。再说了,哪有人整日凶神恶煞,动不动就提刀杀人的,那成什么了?”

    “文人弄权,武官争功,自古以来都是如此。”

    “文官看着温和有礼,但他们杀人不见血,当年父亲在边关因为坑杀战俘还被文官弹劾过呢,没人计较那些战俘身上有疫病,只一个劲儿的想卸去父亲身上的军功,要我说,那些人才更可恨呢。”

    “至于锦衣卫,他们行的是肃清朝堂,纠正百官之事,那些官员,特别是那些善于弄权的文官,哪还会说萧奕半句好话?”

    “退一万步说,圣人若不点头,锦衣卫又怎会自作主张?他们闲没事干吗?犯得着今天去抄这个家,砍那个头的。”

    姜云姝说的口渴,捧杯喝茶。

    子苓连连点头:“还是姑娘聪明,婢子真是愚钝。这么一想,萧大人除了年纪大了点,似乎也没什么不好。”

    “噗!”她差点被茶水呛到:“……你这丫头又在想什么!”

    “婢子只是觉得方才萧大人说的那番话很对,您是整个盛京城里最好的姑娘!”

    姜云姝被她说的一身鸡皮疙瘩:“得了,别给我戴高帽。”

    “其实姑娘这些年也没做错过什么事情,只是不喜欢随波逐流,学不会曲意逢迎罢了。”

    姜云姝讽刺的扯了扯唇角。

    她哪里是学不会曲意逢迎,又哪里是不愿随波逐流,爹爹娘亲去世前,她也是一副人人夸赞的大家闺秀模样。

    一切大抵是从爹爹去世后,她被圣人接进宫中开始改变的吧。

    她记得很清楚。

    当年圣人决定讨伐辽地,父亲和满朝武将几次谏言,圣人皆不予采纳,一意孤行。

    那场战役极其惨烈,朝廷足足折了五万精兵,且还战死一员猛将。

    父亲战死后,武将们纷纷对圣人表示不满,圣人为此下了罪己诏,更是破例在宫中为父亲搭建灵棚,亲自为父亲诵经超度。

    如此,世人对圣人的那些不满渐渐消了。

    她一度也这么认为,甚至对圣人颇为感激,直到那日午后,她意外听到圣人与人交谈,满口可惜的说“姜卿战死,令朕失去了一把最锋利的刀”。

    刀,一把最锋利的刀。

    她的父亲,忠臣良将,在那高高在上的掌权者手里竟然只是一把刀!

    可她不敢作声,更不敢质问,她只能哭着跪在父亲的牌位前,一遍又一遍的在心里问父亲。

    值得吗?为这样一个人卖命,真的值得吗?

    不久后,母亲伤心成疾,也随父亲去了。

    爹爹娘亲只留下了她这么一个女儿,圣人除了随手给了姜家那个便宜到只能承袭三代的爵位,能做给世人看的自然只有她这个“忠烈之后”!

    每逢宴席,圣人都会格外温和的问她几句近况。

    圣人对她如此,自然招惹了不少同龄闺秀的嫉妒,那些人会把她逼在角落,欺负她无人依靠,笑她没娘教养,嫌弃她养在商户家,问她是不是根本不读书,整日只学着怎么拨算盘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