龙子蘅的眼睛,快要放出光彩来。
楚月嘴角轻抽了几下。
夜墨寒则不动声色地来到了俩人之间,颀长挺拔的身影隔绝掉了龙子蘅的视线。
“龙队长!”
第三执法队的队员纷纷而来,将龙子蘅团团围住,究极提防却憎恨地瞪视着楚月等人。
“队长,近日你可有受欺负?”
“队长,回总处吧,队员们都想你了,队不可一日无主。”
“近来第四执法队都敢在我们面前耀武扬威,洋洋得意,还一直嘲讽队长。我等群龙无首,最近也是无所事事的。”
“……”
“不急。”龙子蘅压低了声音说:“本队长还需要多待一段时日,莫催。”
言罢,他便绕开夜墨寒,到了楚月的另一侧,继而看着楚月的侧颜,虽然依旧只能看到一张恶鬼面具,但面具下的人格魅力才是让他心悦诚服的。
奈何龙子蘅还没能多注视一下,就见叶无邪往前踏步,与楚月并肩而战,缠绕着血色绷带的一张脸,只露出了恣睢邪佞的眼瞳,他扭头时龙子蘅不期然地一看,呼吸随之一窒,无语到脸皮都跟着扯动了几下。
第三执法队的队员们则是面面相觑,再看向队长的眼神,仿佛在看一个脑子里进水的人,队员们俱是百思不得其解,想不出个子卯寅丑来。
却说第五队长段三斩,目露深意地看了眼楚月。
“队长。”
副队长韩洵凑过来,低声问:“龙三队长去了一趟血鬼人族,怎么神神叨叨了,莫不是血鬼人族之气还具有传染性?”
段三斩斜睨了一眼,韩洵登时噤若寒蝉。
随即便见段三斩迈开了修长的双腿往前走去。
踏步碧霄,丢出执法令。
执法的圣光拓印如雨下。
段三斩居高临下地俯瞰:“第五执法队办案,若情况属实,楚御辰咎由自取,此外,楚世远也要在监房里自省半个月才行。”
楚世远脸色大变。
半个月的时间说不上长,但这段耻辱的历史会随之一生。
他个人的子孙后代,包括跟他有关系的狗,都不能进入执法队、仙武天等秩序正统之地,哪怕是绝世天才,都会被拒之门外!
第五执法队拿过枯花藤鉴别,又彻查了一番,段三斩便一锤定音。
她赫然一挥手,披风跟着吹动。
韩洵等队员俱将楚世远拿下。
“不——”
楚时修急忙拦住,慌张道:“我愿代阿兄去自省。”
“这就是大楚的家风?”
段三斩冷淡如冰,“犯错之人才要自省,你何错之有?若做错事就能代之,还要这秩序王法做什么?”
楚时修面色如土。
楚世远拍了拍他的肩膀。
“照顾和父亲、爷爷和南音,阿兄很快就会出来的。”
“阿兄……”
“别怕。”
楚世远笑:“世有山水,大楚的天,不会一直都有阴霾的,日后,我们手足兄弟,一同等放晴的那日。”
南音被搀扶着来到兄长的面前。
血色的泪珠,从窟窿里流出。
打湿了覆眼的洁白绸缎。
“南音,阿兄无能。”
楚世远叹气,心疼地看着楚南音白绸上渗透出来的血迹。
他连南音的眼睛都保护不了。
还做什么兄长。
如今偷鸡不成蚀把米,还让大楚蒙羞。
棋差一招,便是满盘皆崩。
“等阿兄回来,定会让你拥有这世上最美的眼睛,那是属于楚南音的眼睛。”
楚世远耐心地安慰:“南音不哭,阿兄只是出一趟远门,和往常一样,很快就回来。”
他不舍地看了眼楚御辰的尸体,才跟着执法队的人前行。
身后,是楚南音嚎啕的哭声。
楚南音只觉得好苦啊。
万分之苦。
这大楚的阴霾,怎么就是挥之不去了呢。
楚世远途径楚月身侧时,顿足停下。
“血鬼人族,神魔公主,果然名不虚传。”
他说。
“大楚皇子,也喜欢谄媚之道?”楚月嗤笑。
“请允许世远冒昧地问一声,大楚可是有得罪过公主?”
否则的话,何至于这样咄咄相逼。
“若有得罪,还望海涵。”楚世远颔首。
“谈不上得罪,只是与你大楚,八字不合罢了。”
楚月懒声说:“诚然,家中长辈说过做人得恩怨分明,故此我还得重说一下,是与你大楚皇室没有良心的人八字不合,与无辜的平头百姓和大楚磊落的修行者并不会。”
此话,端的是一个逻辑严谨。
楚世远倒是处变不惊。
他知晓并无转圜余地,便不再逗留,只淡淡然地说了一句话,“人在做,天在看,前路且长,总归会有报应的。”
楚月眉梢一挑,不以为然。
韩洵却是没忍住问:“楚世远,我问你,关乎楚南音金瞳之事,那叶楚月怎么也算你的妹妹,眼睛被挖,她拿回自己的眼睛理所当然,为何你们偏偏不明白这么个道理?你应当是通透之人。”
他很早之前和楚世远把酒言欢过,认为楚世远是个聪明人,是精心雕刻后的玉石。
楚世远背对着楚月的侧身,翻腾的云海倒映着他的身影。
他顿了顿,并无开口回答,沉吟半会才道:
“韩副队长,当年,家父只挖走她的一只眼睛,她却要了南音的一双眼睛,这是她的恶。若她给南音留一只,吾等不会如此愤慨。更何况,诸位有所不知,挖走的那只眼睛有疫毒之气,父亲只是想救她罢了,也不想坑害旁人。
哪知,挖掉她的眼睛,她的疫毒之气还朝四周扩散。
父亲不得不将其丢到无间地狱,并且隐瞒此事,独自一人承受苦痛。
他舍不得亲生女儿的眼睛,就留个念想好好保存,好好净化。
净化过后的眼睛,存活不了多长时间,父亲是为了保留她来到人世的痕迹,才将其眼睛,注入南音的瞳孔内。
家父大义,为大楚众生,舍我小家。是,虎毒不食子,但他为了大楚无数无辜的黎明百姓,愿比虎毒一回。”
楚世远是个精明睿智的,这份精明,和楚祥如出一辙,甚至是青出于蓝。
他的添油加醋,字字说在要害,有颠倒是非之嫌。
他笑了笑,心甘情愿跟着第五执法队走。
韩洵皱紧了眉头,却理不清个中的关系。
夜墨寒则道:“当年之事无可对证,一介襁褓婴儿手无缚鸡之力,是非黑白,还不是由你随口道来,几分真,几分假,便不重要了。不过——一个满肚祸水黑心肠之人所说的话,本座是不信的。”
三言两语,就让楚世远用心良苦的计策不攻自破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