梁栋蹭地一下从地上站起来，语气近乎央求，“赵医生，让我进去看看她。”
赵恒看向霍宗旬，等他点头示意才同意了，侧过身子让他进去。
梁栋屏着呼吸轻手轻脚地往里走去，梁溪安静地躺在床上，气息近乎虚无。
梁栋鼻子酸涩难忍，粗粝的手指抹了抹眼角，又在自己的衣服上蹭了下，才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握住的梁溪的手。
她的手纤细微凉。
梁栋张了张嘴，喉间像是被什么堵住，许久才艰难地吐出几个字来，“小溪……你醒醒好不好？”
“你是不是还在怪我？”
“我真的知道错了，是我太混账，我对不起你！”
“等你醒来，不管你要怎么惩罚我，我老梁都没有二话，行吗？”
“小溪，你不是最在乎三嫂了吗？你要是走了她该多伤心啊！”
“……”
粗犷而悲伤的声音在房间里萦绕着，可病床上的人依旧没有半点动静，回应他的只是监测仪传出的滴滴声。
梁栋再也忍不住，趴在床头无声地抽泣着。
他总是觉得女人是玩物，他从不相信爱情，所以当年也只是纠结痛苦了一阵，还是做出了那个错误的悔恨终身的决定。
后来，梁溪彻底消失在他身边以后，他才隐约感觉到那个女人在自己心里的地位好像是不一样的。
可是，他却再也没有她的消息。
这些年，他跟着严初过着纸醉金迷左拥右抱的日子，仿佛梁溪从来没有出现过在他的生命里。
他就这样暗示自己，你看，女人就是这样可有可无的，没有梁溪他照样过得很好。
可心里总感觉像是空了一块，是用什么东西都填不满的。
直到再次见到梁溪，他那颗沉寂已久的心，仿佛又鲜活了起来。
知道她这些年因为自己受的委屈，他愧疚到了极点。
他重新追求她，不仅仅是因为严初，反倒更像是给自己找了一个借口，让他敢于直面自己内心的借口。
只是现在……是不是他作了太多的孽，所以老天爷才会这样惩罚他，不肯给他这个机会？
可是为什么要让梁溪承受这一切，明明都是他的错，梁溪是无辜的啊！
如果可以，他真的想用自己的命换梁溪的命！
门外，霍宗旬面色凝重，“没有希望了吗？”
赵恒叹了口气，“情况很不乐观，如果……今晚还是醒不过来的话，恐怕就无力回天了！”
霍宗旬身处豪门，见惯了尔虞我诈，也看惯了生死，一个无关紧要的人的生死在他心里几乎掀不起丝毫涟漪，但她是沈瑶在乎的人。
他看了看时间，已经不到两个小时了。
他沉了口气，手在赵恒的肩膀上拍了下，想说什么最后又停住了。
赵恒是医生，但凡有一点希望他都会尽全力抢救的。
……
另一边，沈瑶起身穿上鞋出门。
刚一着地，脚踝处隐隐作痛。
她一瘸一拐地走到门口，想出去透透气，不知怎的，今晚总感觉心神不宁，像是有什么大事发生。
心脏沉闷而压抑。
她在院落里转了转，路过长廊时，像是有什么东西牵引一般，还来不及任何思考，双腿已经迈了上去。
她记得长廊的那边似乎是赵恒的院子，赵恒经常在家捣鼓些奇奇怪怪的药，平时他也很少和其他人来往，所以很少会有人来这边。
只是，今天她刚走近，就有几个保镖拦住了她，“沈小姐，您伤还没好，还是早点回去休息吧！”
沈瑶有些纳闷，这里什么时候还安排了保镖守着了？
“我只是随便走走。”说罢她作势要继续往前走。
保镖不约而同地伸出胳膊，“沈小姐，赵医生有要紧的事，您还是改天再来吧！”
赵恒的院子向来神神秘秘的，可从来也没有专门派人看守过，沈瑶越想越不对劲，最近的霍家似乎奇怪了些。
隔着很远，她隐隐约约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，只是一转眼，那道身影就消失了。
她不顾一切地往里冲，“让我进去。”
两人顾及她身上的伤，不敢用力，只得站在那里，用身体牢牢地挡住了沈瑶。
沈瑶后退了一步，脸色泛白，眼神却很坚定，“如果我非要进去呢？”
“这……”保镖们你看看我，我看看你，为难地说道：“那沈小姐您稍等一下，我去问问霍先生。”
霍宗旬也在里面？
沈瑶深眸微动，点了点头。
保镖急匆匆地跑了过去，敲了敲门。
开门的是霍宗旬，“怎么了？”
那人微微颔首，压低声音道：“沈小姐过来了，她非要进来看看，我们也不好拦她，霍先生，这……”
“她怎么来了？”霍宗旬朝长廊的方向看了一眼，路灯下看得并不清楚，但隐隐能看出来是沈瑶在那里。
沈瑶已经察觉到什么了吗？
霍宗旬大步走过去，看了眼她受伤的脚踝，声音冷冰冰的，“谁允许你过来的？”
沈瑶被他一吼，更是气不打一处来，“为什么不能过来？难道霍总做了什么亏心事怕被人发现吗？”
霍宗旬轻眯起眼，抓起沈瑶的手，拖着她离开这里。
沈瑶用力地挣扎，“你放开我，让我进去！”
“大半夜，你一个人跑来一个单身男人的住所，合适吗？”霍宗旬不肯松手，大手紧紧地包裹着她的手，冷声问道。
沈瑶瞪他，她就知道，霍宗旬根本就没变，还是一样地无理取闹，满脑子乱七八糟的事情。
“梁栋是不是在这里？”
霍宗旬一声冷笑窜出了喉咙，“你是不是脑子被撞坏了？严初的人怎么会在我这？”
沈瑶不信，她刚才肯定没有看错，“我都看到了，你还要瞒我吗？”
她紧盯着霍宗旬，眼神泛着寒意，“梁溪呢？”
霍宗旬心虚地摸了下鼻子，内心纠结无比。
沈瑶忽然挣脱他的手，趁保镖没注意冲了进去。
霍宗旬连忙跟上去。
墙上的钟摆滴滴答答地响着，赵恒看了眼时间，二十三点四十七分。
监测仪上各项指标都很低，甚至越来越低。
梁栋看不懂这些，但赵恒的脸色和房间里凝重的气氛他感知地清清楚楚，“赵医生，你救救小溪。”
赵恒没有吭声，却长长地叹了口气。
“滴滴滴……”
突然，监测仪传出一道尖锐的声音，原本就紧张的气氛瞬间变得更加低沉，压抑到了极点。
那声音让所有人都笼罩在临近死亡的阴影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