师傅转头，笑了笑：“画得不错是吧。画这副画的人七岁那年就已经能画许多普通年轻人画不了的水平了。现在这小家伙长大了，画工就更出色了。”
霍宗旬的视线也很快被吸引，不为别的，毕竟严初和他也相处了几年，严初的字霍宗旬也是眼熟的。
沈瑶和霍宗旬不约而同地走到挂轴，盯着落款的印章，上面只显示了姓氏，刻的姓是阎，和严初的严谐音，但却不是同一个字。
霍宗旬心中很快否定了落款人是严初，但沈瑶不同，梁溪告诉她，严初是桐城三哥，只是当年梁溪还没有和梁栋分手时，据说没人喊过三哥的名字，所以他究竟叫不叫严初，还是另外一说。
“师傅，画画的人是你朋友吗？”沈瑶问。
“也算朋友吧。”师傅用手比划到自己的大腿位置：“我和他第一次见面还是他七岁的时候，与其说我们是朋友，倒不如说我更像他的一个长辈。”
“七岁就认识了……”沈瑶喃喃自语，七岁的时候严初就在北城了吗？严初会是北城人吗？还是说画画的人和严初的确是两个人？
她想着想着，被更多的疑问萦绕了。
这时师傅叹息：“是啊，这小孩挺可怜的。我第一次见他那会，他身上全是泥，脏兮兮的不说，好像还几天没有吃饭了。偷供果的时候被小师傅逮住了，才带到了我面前。”
“偷供果？”沈瑶有些不可置信：“他没有家人吗？还是说和家人走散了？”
师傅说：“这么多年过去了，姑娘你问的问题我也想知道。”
师傅的说辞就连一向事不关己懒得过问的霍宗旬也不禁产生了好奇，他低沉问道：“他当时没说吗？”
师傅摇头：“没说。问他什么都不说，那双眼好像对什么都充满了恨意，好像受到了天大的委屈一样。”
“他现在几岁了？”沈瑶问。
师傅想了想：“应该也有二十六七了吧。说起来，前一阵他还上山来了一次，站我面前时我都差点没认出来。长大了就不一样了，模样斯斯文文的。他还看上我身上这套禅修衣裳了，我干脆就送了他一套。他呢，就回赠了我这副挂轴。别说，和他七岁拿石头在地上画的时候进步了许多。”
话到这里，可能霍宗旬还没太大感觉，沈瑶的头皮却已经阵阵发了麻。
画这副挂轴的人，的确是严初没错。
沈瑶追问：“师傅，那他七岁时来了寺庙，后来怎么样了？”
师傅说：“后来啊，我收留他一个多月，他就像个哑巴一样，什么都不说，某天早上我起床，他已经下山自己走了。这事吧，一晃眼都快二十年了。没想到他还挺念旧，过了那么久，还知道回来庙里看看我。”
至此，沈瑶相信，眼前这禅修师傅所知道的怕是也就只有这些了。
“不早了，我也困了。”师傅打了个哈欠便离开了。
木门关上，嘎吱一声，沈瑶下意识看向霍宗旬，一股难言的尴尬也升腾起来。
“你……先选吧。”沈瑶指的是两张床里。
霍宗旬随便看了眼，一语道破：“你害羞了。”
沈瑶的脸色一僵，这哪里是害不害羞的问题，此时的她以唐辛迪的身份与霍宗旬共处一室，她内心的情绪有多复杂，怕是也只有她自己知道。
“没有，不是害羞。”沈瑶别过头，脱口而出。
这话却引起了霍宗旬更强的兴致想逗弄她。
高大的身躯几步就逼近了她：“喔？不害羞？小孩儿，你这么优秀的吗？”
霍宗旬的声音本来就酷似声优，那种辨识度极强的气泡音搭配他放缓的语速，简直别有一番暗示的意味。
沈瑶向后退：“霍先生，我是有男朋友的人。”
霍宗旬盯着她，见她如此紧张，嘴角泛起的一丝笑容就更为浓郁：“我知道你有男朋友，不就是那个老爸开私人医院的废物吗？他有我好看吗？还是钱包丰厚？”
霍宗旬的脚步亦步亦趋，沈瑶一步步退，毫无意识下后背就撞在墙上退无可退。
“霍先生，这是寺庙，请自重。”沈瑶扬起下巴。
霍宗旬的那双桃花眼漾起了一丝笑，抬起手指在她肩膀处轻点了下：“小孩儿，瞧你吓的。”
话落，他转身走到木桌上，拿起了老式的电水壶，在卫生间接了水，插上电：“我看过了，卫生间里没有全新的毛巾和洗漱用品。”
沈瑶心中舒展一口气，赶紧道：“是啊，我也没带卸妆用的东西，如果只用水洗是卸不干净的。”
霍宗旬没很在意，随口道：“嗯，明天下山再卸吧。”
水开后，他分别倒进了两只杯子里，晃动后将唰杯子的水倒出来，再重新倒上，一杯放在了沈瑶床边的那只略简陋的床头柜上。
“多谢。”沈瑶说。
他笑笑：“照顾女孩不是男人应该做的事吗？没什么好谢的。”
沈瑶没说话，多看了霍宗旬几眼。
这是霍宗旬心中的真实认知吗？
如果是，那他的确有做个好丈夫好男友的能力，只是以前的他，并不愿意把这种认知用在她身上罢了。
霍宗旬挑唇一笑：“你再这么看着我，我可能会胡思乱想，觉得你开始对我有好感。”
沈瑶的目光刹那收回：“霍先生，早点休息吧。”
“你也一样。”
灯被熄灭，整个房间一片漆黑。
沈瑶裹在被子里，彻夜未眠，盯着被静音的新手机上显示无信号的标志，眉头深深锁了起来。
风雨是凌晨五点停的，沈瑶悄无声息的下床，独自提前下了山。
霍宗旬醒来时，是早上七点，送斋饭的小师傅敲门，他才睁开了眼睛，而旁边的一张床铺上，被子叠得整整齐齐，毯子也被整理过，仿佛昨夜，那张床上从未有她逗留的痕迹。
而沈瑶，下山到公寓时也差不多是这个时间。
她心情忐忑地开门进去，沙发上严初熟悉的背影一下就刺入眼底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