离公馆不远的一条小路上,出租车司机见有人拦车,让顾客坐了上来,严初提前付了车费和沈瑶下车。
她故作一副没什么所谓的样子,嘴上不发一言,身体却因心中的愤怒止不住发抖。
沈瑶低声哽咽:“前面就到了,谢谢你送我回来。”
严初与她保持一米左右的距离注视着她:“今天你受委屈了。”
沈瑶没想到自己会在一瞬间突然崩溃,她蹲下来,把脸埋在腿上,泪水疯狂的夺目而出。
严初也蹲下来,一只手小心翼翼地去触碰沈瑶的脑袋安慰她,可惜动作十分生硬。
遥想七年前,他还只是个十九岁的年少时,替老板抢夺项目哪次不是刀光剑影,后来赚够了钱,金盆洗手改头换面,带上徒增斯文的眼镜,绿头鞋和破布衫也被换成了上流社会偏爱的西装皮鞋。
在无数个深夜里,他口诵佛经遗忘前尘,忙着和自己腥风血雨的过去告别,哪有时间去关心某一个女人的悲喜。
“别哭了。”严初淡淡说。
沈瑶内心的孤独撞上严初的关心,就像煤油灯遇见酒精,一点就着。
她低声啜泣着说:“严初,你一定觉得我很贱,是吗?”
严初默着不说话,松开了她手腕,两只手都放在了她强烈抖动的肩膀上:“我从不这么想。”
她抬起头,眼睛红得像兔子:“严初,我爸爸是被沈平生害死的,那个畜生还想杀死我。整个北城只有霍宗旬不用太费力就能用经济制裁沈平生,所以我不要命的找上了他,只是为了活下去,为我爸讨一个公道。”
严初皱眉头,却不接话。他像是个安静的聆听者,不论听到多震惊的话题,脸上都显得淡定如常。
她继续低声哭着:“我必须要撑下去,再怎么难都要撑下去。严初,我不能再叫霍宗旬抓到我什么把柄。我们以后最好别见面了,我不想害人。”
严初很聪明,一语道破:“旬哥知道我们的事了?”
沈瑶闻言一怔,忽的抬起头,茫然得用力眨眼。
严初淡淡补充:“我是说医院,你照顾我。”
沈瑶轻点头:“他出差期间大概是派人监视着我,我在医院照顾你,还一起进了你以前的别墅……总之,很多画面都被拍了下来。”
严初的心理素质极强,他脸上几乎都没有出现半点惊慌之色,反而笑了笑。
她抹了下眼泪,猛缩了下鼻子:“你笑什么?”
严初很快收了笑,捏住她胳膊将她拉起,淡淡说:“没什么,就是忽然觉得旬哥挺看得起我,有他在的地方,哪有别的男人出风头的份。”
沈瑶缩了下鼻子:“你这人,怎么这么妄自菲薄,你都不知道自己多招女孩喜欢。”
严初皱眉头:“你也喜欢?”
沈瑶的脸轰的一下热翻了天,顿时像只热锅上的蚂蚁似的慌不择路。
“方向错了。”严初拉了下她手腕。
沈瑶顿了下脚步,又转身,快步朝前走去。
走了没几步,她手机响了,掏出一看是严初给他发的微信。
她盯着屏幕上那行字:沈瑶,你说你想活下去,可北城能让你活下去的人,也未必只有一个霍宗旬。如果日子实在很难,试试换个人,我来护你周全可好?
她脸上越发热辣了,回头看了眼静默立在星辰下的严初,明明十来米的距离却像隔了千山万水。
回到公馆,她躺在客房的床上,一直抱着手机看严初那条短信。
大概是太缺爱了吧,脑子里就像放电影似的把自己和严初的所有片段都过了一片,越不去想就越是控制不住。
她坐起来,两条大白腿盘着,盯了几秒微信框后还是将它删除了,嘴里自言自语道:“沈瑶,你可别犯花痴。你自己想想,白小倩死了吧,霍奶奶也死了吧?难不成你还想害严初?疯了么!”
她腮帮鼓起一口气,刚准备把手机扔一边埋头睡觉,没曾想又响起了一声提示音。
仍是严初发来的:不给我答复吗?
沈瑶的心狂跳不止,手指在键盘上迅速敲击:严初,我没心情开玩笑。
严初:不是玩笑。大概我也是个庸俗的男人,被你的美色所迷惑。
即便曾经和霍宗旬行过男女之事,甚至为他生过一个孩子,可她没有真正谈过一段恋爱。看见这样的微信,她哪里分得出真心和假意,整张脸烫得吓人,连耳朵都红了。
她没有回复,将他们的对话清空,猛得将被子拉过头顶对自己说:“我不喜欢严初,对,怎么可能喜欢呢?顶多就是觉得他人好而已。没错,就是这样,睡觉!”
隔天清早,她尚在睡梦中,门被孙妈敲响。
“沈小姐,起床了,吃早餐的时间到了。”
她揉着眼睛下床开门,就看见了面无表情的孙妈,瞬间瞌睡都醒了。
沈瑶点点头,应付几声后洗漱了下便随孙妈下楼。
孙妈在前头走,步伐稳如泰山。
沈瑶问她:“昨晚霍先生回来了吗?”
“昨夜没有。”
沈瑶听后如释重负地舒口气。
又听孙妈道:“但今早来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