士卒们纷纷摇头,他们只是大头兵,这些战略战术都是当官的才考虑的,和他们没关系。
那名小队长尝试着回答道:“是援兵么?若是朝廷及时派出援兵,四大寇未必能打下福州。”
徐庞微微一笑,道:“你这个及时两字,说得很好。”
“对于眼前的福州来说,最重要的是时间!四大寇来得太突然了,如果福州城有足够的时间准备,加强防御,或许就能守住。”
“能守住城,等外面的援兵到了,四大寇就只能撤退!唯有这样,福州城内的数十万百姓才能得救。”徐庞解释道。
“不错!我听说四大寇都是没人性的,他们攻占一个地方,都是烧杀抢掠,所有的资源都抢光。”
“是啊!我还听说他们把男人捉去当兵,把女人和小孩带在队伍里,充当炮灰。”
“都是一群畜生,人人得而诛之。”士卒们你一言,我一语,纷纷骂起了贼寇。
因为面前的这位徐营正,和其它的上官不同,他很平易近人,和兄弟们一起商议事情,这种感觉让人很有参与感,感觉很好。
“我要去拖住四大寇,为福州城争取时间,你们觉得如何?”徐庞见火候差不多了,直接甩出了自己的想法。
那名小队长嘿嘿笑道:“怕个毛!老子当麻匪的时候,四大寇还在山东啃萝卜呢!”
“没错!打就打!只要徐营正你不怕死,带着我们打,我老刘第一个不怂!”
六营的士卒们都是百战老卒,有些人还是麻匪出身,对于四大寇并不畏惧。
“好!但我不勉强各位,愿意跟我去打四大寇的,站到左侧,不愿去的,可以留在原地,自谋生路去吧。”徐庞淡淡道。
那名小队长第一个站出来,走到了徐庞的左手边。
“妈拉个巴子,四大寇的兵算条毛!上半夜咱们冲阵的时候,他们都是孙子!”小队长朝地上啐了一口,满脸骄横道。
“没错!那群孙子兵,都是杂毛,好打得好!”悍卒老刘也站到了左侧。
不一会儿,这群老兵悍卒,个个笑嘻嘻的站到了徐庞的左手边,无一人落后。
“徐营正,你可别看轻咱们六营!咱们六营都是汉子,没得怂人的!”老刘嘻皮笑脸道。
徐庞神色一凛,很郑重的点了点头。
别看这些士卒看着很轻松,个个狂傲得不行,仿佛四大寇是纸糊的一样。
其实他们每个人心里都清楚,站到左侧,和徐营正去打四大寇,为福州城争取时间,那么也就意味着,大伙得抛下这百来斤,向死而生。
以这一百多骑,要去拖住四大寇三万大军,说得好听点叫悲壮,说得不好听点,叫痴人说梦,妙想天开。
但是,眼前的这些大老粗,大头兵们,他们却愿意相信徐庞徐大人编织的这个梦!
梦想是要有的,万一实现了呢?
以小搏大,这是赌性,也是每个有血性的男人都会怦然心动的机会。
男儿何不带吴钩,收取关山五十州!
徐庞的目光扫过这一张张朴实坚毅的脸庞,最后停在了一名年轻的士兵脸上。
这名士卒看起来跟徐庞的年纪相仿,脸上仍带着稚气。
“你叫什么名字?多大了?跟着我,不怕死么?”徐庞冲着这名小卒问道。
这名年轻小卒的脸上,顿时露出了略带羞涩的笑容。
“大人,我叫朱三贵!今年十七岁。”
“我,我其实是怕死的!我不想死!”朱三喃喃道。
一旁的士卒们听到他的话,纷纷怒目相视。、
“那你走吧!你还年轻,没必要去送死!活着多好。”徐庞面带微笑,发自真心的说道。
“不,我要跟着大人一起杀敌!”小卒朱三红着脸,嚷道。
“为什么?”徐庞皱了皱眉,他不喜欢勉强任何人,更何况是带着他们去死。
“因为,因为阿花还在城里啊!”
“他爹说了,只要我存够二十两银子,就把阿花嫁给我!”
“要是贼兵进城,那就一切都没了!”小卒朱三满脸愤慨,捏紧拳头道。
徐庞顿时就释然了,他明白了为什么这些士卒能悍不畏死,因为他们心中有要守护的东西。
福州城里有他们的家人,有他们的爱人,有太多太多值得他们守护的东西。
“哈哈,这傻小子还惦记着姑娘呢!二十两?他爹乍不去抢?”
“傻小子,等福州城太平了,老子带你去后街耍一耍,包管你什么花都不认得了!”
士卒们发出了一阵充满善意的哄笑声。
笑谈间,他们的目光越来越坚定了。
如果说,一开始他们是因为军人以服从为天职,为了回报徐庞徐大人的恩义,才决定慷慨赴死的,
那么现在,他们从这傻小子的身上,找到了必须守护的东西!
那是军人的职责,也是意义!
徐庞心中微微一动,仿佛有什么东西触动到了自己。
“既然大家已经决定了,那就准备行动吧!咱们要做的第一件事,卸甲!”
当徐庞说出卸甲这两个字的时候,士卒们全都愣了一愣。
什么意思?
徐营正为何要我们卸甲?
不过,他们当中许多人还是二话不说,将身上的装备脱了下来。
既然选择了跟随徐大人,服从命令,令行禁止是必须的。
“要拖住贼兵,不一定要正面去打。跟上我!”徐庞说完之后,转身朝密林深处走去。
士卒们纷纷牵上战马,深一脚,浅一脚的紧随其后。
一行人在密林之中穿梭了大约半个时辰,来到了一处泥溪之地。
这时,士卒们才明白过来,徐大人把他们带到了白天找到的那个石洞面前。
那只守洞的妖兽已经死了,原来应该来取东西的贼兵也被陌刀卫杀散了,现在这个石洞属于无主之物。
莫非?徐大人是想?
徐庞走到石洞前,吩咐道:“所有人把陌刀扔在这,换成洞中的兵器!衣甲也都换了!咱们现在不是陌刀卫了,而是一支麻匪,专劫四大寇的麻匪!明白了吗?”
众卒轰然应诺,大家这才知道了徐大人的算盘。
若是四大寇得知还有陌刀卫在附近出没,随便派一支千人队过来,这一百来号人唯一的下场就是力战而亡。
但是,这些人若是隐去了朝廷兵马的身份,化身为一股山匪,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。
四大寇根本不会重视这支才百来号人的匪军,而他们尾随在四大寇军的后方,无论是杀人还是烧粮,可以操作的空间就大多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