手帕已经有些旧了,一看就是有不少的年头,角落还用苏绣纹了一个梁字。

    上好的丝绸。

    只不过手帕脏了,上面还有一道黑黑的鞋印。

    苏怡忙不迭的站起来跑进浴室里,倒了洗涤剂在手帕上,手指痉挛的轻柔的搓着手帕,将上面的脏东西搓掉。

    她找出吹风机,呼呼的暖风对着手帕吹,她咬着牙,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掉。

    已经十二年有余了。

    那次苏城启带着苏清扬去参加宴会,苏清扬避开所有人给她打电话,骗她爸爸突然改变主意,要她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去宴会现场。

    她满心欢喜,换上自己舍不得穿的裙子。

    可是她到了宴会现场,还没见到爸爸,就被苏清扬还有她的玩伴拖到角落,用污泥浇灌她的身子,从头到脚。

    也许是从池塘里挖出来的淤泥,臭气熏天。

    从她们的嬉笑声中,她才知道,她是她们今晚的娱乐项目。

    她浑身脏兮,不远处就是光鲜亮丽的参加宴会的人,她不敢出去,躲在角落。

    却惊扰了从宴会里出来散心的人。

    只单单一个轮廓,她便移不开视线,静静的看着他从暗处走出来。

    昏暗的光线里,那张脸过于精致深刻,轮廓尚不如现在的昭彰立体,却已是惊为天人。

    他递给她一块白色的手帕,那样白,纤尘不染。

    她却污浊不堪。

    “擦擦吧。

    ”声音介于少年和成年男子之间的低哑清贵。

    她望着介于少年和成年男子之间的梁非城,他远去的背影深深的烙印在她的脑海里。

    不知道他还记不记得,可从那以后梁非城三个字镌刻在她的心头上。

    她躺在床上,紧紧攥着那条旧手帕捂在胸前。

    她强迫自己睡过去,明天还要参加新的话剧,她一定要让梁非城看到她的努力和与众不同,她在舞台上是闪光的。

    习惯暗示自己,她很快就睡了过去。

    她在梦里歇斯底里,被苏清扬推进干枯的玫瑰花从里,她的脸被玫瑰枝条上的刺扎花了,细细密密的伤口。

    那些狰狞嘲笑的面孔如利爪掐住她的咽喉。

    梦境一转,她戴着口罩不让人看到脸上的伤口,像一具行尸走肉的走在大街上。

    小年夜的燕京城热闹非凡,可她如一条流浪的小狗。

    话剧的角色又被苏清扬搅黄了,她看不到未来,人生一片灰暗。

    远处的火光在她的眼底跳跃,救护车的鸣笛声穿过她的耳膜。

    她才发现自己走到了医院门口,来来回回的医护人员,那些血腥味和刺激感官的画面在梦境里竟然那么清晰。

    恍如昨日。

    她隐隐约约听见梁家三少也在这场车祸中受伤了,而且是很严重的伤。

    那是她的心上人,远远看着都不敢靠近的人。

    可她连自己的命运都掌握不了,她悲伤的流泪。

    她转身的那一刻,忽然从里面跑出一个护士拽住她的胳膊!

    隔着口罩,她看见护士气喘吁吁的问她:“对不起,刚才是你给梁三少输的血吗?登记资料被我弄湿了,麻烦你跟我再去登记一下,实在不好意思。

    ”

    她就站在风口中,一阵阵的寒风从她背面吹来,仿佛要将她身上所有的肮脏和不堪吹走。

    她的心跳越来越快,心脏鼓动,她能听见血液在全身的脉络里沸腾的声音。

    朝前迈了一步,她同时抓住了救赎和深渊。

    “是我。

    ”她张口,毫不迟疑。

    苏怡猛然惊醒过来!

    她坐起来,大口的喘气,抬手摸了一把额头的冷汗,看着窗外清晨的日光。

    天亮了,所有的秘密都在梦里,没有人知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