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一动不动的跪在地上，向来有洁癖的人，身上脸上沾满了黑色灰烬都没有丝毫反应。
他眼里空荡荡的，好像什么都没装下，又好像装得太满，导致情绪收得太紧，一下子堵住了。
程一没想到想来矜傲的封总会对着姜离的尸骨跪下来，瞳孔不由得紧缩。
他张了张嘴，想要说些宽慰的话，动了动嘴唇，最终什么也没说。
消防员们清理了现场，然后抬走那具男性司机的尸骨离开，已经是半个小时后的事情了。
封决就这么像雕塑一样呆跪了半个小时。
最后，程一看不下去了，轻声在封决耳边说，“封总，回去了，让姜……太太早点入土为安吧。
”
想必封总这个时候更希望姜离是他的太太吧。
看封总这副丢了魂的模样，程一微微叹了口气，兴许封总自己也不知道，姜离在他心里的地位有多高。
终于看明白了自己的心，却和爱人天人永隔。
光是代入封总，程一就忍不住抹泪。
惨，太惨了。
封决终于动了，从地上站起身，他纤长的眼睫颤了颤，瞪着一双猩红的眼睛怒吼，“她没死，她不可能死！这一定不是她！”
程一，“……”
既然你觉得她没死，还抱着那具尸骨不放干什么。
封总真是疯了，连自欺欺人都用上了。
封决无视掉程一复杂的眼神，小心翼翼将尸骨摆放在副驾驶座上，绕道另一边驾驶座上，猛地一踩油门，疾驰而去。
刚要拉开后车门的程一僵住手，吃了满嘴尾气。
不是，他还没上车呢。
封决一边开车一边联系凤君行，“在哪儿。
”
凤君行声音听着不大对劲，随口报了个地址。
车辆抵达进目的地，正对着佣人们大发雷霆的凤君行，见到封决抱着一具骷髅架进来，惊悚的抖了一下，随即唇角勾起一抹邪肆的弧度。
“我说你怎么不爱粉红佳人，原来是有特殊癖好。
”
封决没心情和他逼逼叨叨，抿着嘴角对他颔首，“你跟死人打交道多，帮我看看这具骸骨是不是她的。
”
“他是谁？”
封决冷冷盯着凤君行。
凤君行妖孽脸闪过一丝错愕，“你一副死了老婆的表情……该不会是姜离的吧？”
话落，封决身上气息顿时又乱了几分。
凤君行无言以对。
没想到自己一语中的。
他以为自己够惨了，驯服好的小老虎居然伪装成小白兔，趁着他放松警惕带着球跑了，现在有死了老婆的封决对比，他顿时就不气了。
起码伊稚美还没死不是，他要找到一个挺着大肚子的女人，还是蛮容易的。
见凤君行一脸幸灾乐祸，封决脸色铁青，警告性意味十足的撇了眼凤君行。
“废话少说，赶紧办事。
”
凤君行表示惹不起发飙的好友，正了正脸色说，“就剩下这么点骨头，检测难度很大，不一定测得出来，我让他们尽力试试吧。
”
封决下颌紧绷，“别碰坏了。
”
凤君行，“……”
烧得久剩这么一点儿，还能坏到哪里去？
他很快叫手下专员去查。
专员们管封决要了姜离的DNA，在仪器下对比着遗骸。
半晌后，他们摇着头面面相觑，想汇报结果，封总虎视眈眈的眼神又让他们不敢贸然开口。
封决冷冷启唇命令，“说。
”
专员们低着头你推我我推你，小声汇报道，“……骨头都烧干了，我们连骨髓都取不了，实在没办法检测对比。
”
“废物！”
封决震怒，挨个狠狠踹他们。
接收到手下们求助的眼神，凤君行扬了扬眉，语气透着不虞。
“要发疯对着你自己人发去，他们招谁惹谁了。
”
封决停下脚，脱下西装外套小心翼翼擦拭了一遍骸骨，然后用衣服包起来抱在怀里，抬步离开。
背影莫名透着了无生趣的寂冷。
凤君行愣了，他像见了鬼一样的抖了抖。
那是冷心冷肺的狗东西能干出来的事？
凤君行转身想到胆大妄为逃跑的女人，身上登时涌现浓烈的戾气。
吩咐手下，“三天不把人找回来，你们就永远别回来了！”
“伊小姐武力不在我们之下，要是强行把人带回来，可能会……”
“她要是反抗得激烈，死了也要把她尸体运回来。
”凤君行桃花眼里泛着杀意，“敢骗我，我倒要看看她翅膀有多硬！”
……
三天后。
封决从凤君行那里回来后，联系了各处检测机构，无一例外都检测不出来。
而那辆面包黑车没有安装行车记录仪，所以也查不出来那人到底是不是谁。
仅仅三天时间，封决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瘦下来，公司的事务都搁置在一旁没有打理。
封老爷子和封老夫人都笑开了花。
为此，封老爷子特意召封夜来老宅谈心，说愿意趁着封决犯病帮小儿子把封氏夺回来。
他说的口干舌燥，而小儿子一副神游天外的状态，封老爷子重重拍打轮椅，“不孝子，你在听我说话吗？！”
封夜深邃的脸上泛着一层寒意，“封氏？好大哥一手创办的御行集团市值都超过封氏了，我们怎么抢，抢回来又有什么用。
”
他要的，从来就不是封氏，他要……
封老爷子一边气得打他，一边又无可奈何。
大儿子早就长成了无法撼动的巨树，不惧风雨，只能祈祷他内部早点腐烂掉。
仅仅三天时间，封决就瘦的脸颊凹陷下来。
三天里，他没吃过任何食物，没合上过眼睛，脸色肉眼可见的憔悴。
小爱端着食物叹气，“先生，您好歹吃一口吧。
任何科技手段都鉴定不出来太太是否死亡，您就当她还活着吧。
”
三天时间，足够封决清醒。
再不愿意，他也没办法再自欺欺人。
他的姜离，真的死了……
封决纤长的眼睫轻轻颤动，他站起身，“我要把她葬在封宅祖坟里面。
”
再之后，他看起来恢复了正常，每天照常上班，照常吃饭睡觉，又恢复成了雷厉风行的封总，只有亲近的程一和梁宽知道。
他病了。
而且病得很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