两人一路沉默。
突然，竹清恭敬的声音从车外响起：“爷、夫人，春杏村到了。”
姜菀应了声，紧接着与秦肆一同下了车。
乡下本就人烟稀少，更何况马车的动静又大。
里正两口子早就被惊动了，带了几个人赶过来，见是姜菀，不由讶然地道：“夫人，您这是？”
“打扰了。”
姜菀歉意地说道，将自己还想再买些菜的事情说了下，又从袖子里掏出一张清单，“劳烦您按照这上面的菜，再按照早上的数量准备一份。”
里正与妻子对视一眼，脸上是遮掩不住的诧异。
他们原以为能卖一次菜就已经是天上掉下好事了，哪知眼下一天还没过去，对方又来了！
两夫妻诧异过后，是浓浓的欣喜。
里正妻子连客气话都顾不得说了，转身就往村子里走，一边走一边喊人出来忙活。
原本跟在里正身后的几个壮劳力也纷纷回家去拿干活的物什了。
徒留里正一个人在此笑眯眯地同姜菀夫妻寒暄：“老爷和夫人远道而来怕是累坏了，要不先到我那边歇息一番？”
姜菀还未开口，秦肆就已淡淡地出声婉拒：“不必了。”
男人的气场太过凛冽，里正下意识地就弯了弯腰，语气越发的谦逊：“那老爷与夫人是在此稍等，还是去菜田看看？”
“里正不必麻烦了，我们就还回马车里稍坐就是了。”
姜菀见男人的面色不太好，声音放低几分，笑着道。
里正见状，也只好应了，转而派人去搬了个凳子，自己坐在村口石碑下。
姜菀拽着男人回到马车上，皱眉问道：“相公可是觉得身体不舒服？”
秦肆想到适才看到的村子四处败落的场景，不由闭了闭眼，沉沉地“嗯”了声，语气淡漠：“这村子颇为贫瘠。”
“是啊。”姜菀没想到他会突然说起这个，想到白日里看到的情景，也不由地感慨道，“不过听里正妻子的意思，春杏村还算好的，至少村子里的人不论好坏，至少能饱腹，听说在另一边的大崖山上的磨垭村才惨呢……”
“大崖山？”男人略一蹙眉，声音越发低沉了。
姜菀想了想，到底是把自己白日从里正妻子处听来的磨垭村状况说给了男人听，末了还不忘补道：“其实我还是有些好奇，这可也算得上合情合理？”
“合情合理？”秦肆冷笑一声，双眸轻阖靠到车壁上，不再出声。
见男人这个样子，姜菀察觉其间怕是有异，一时也不敢再开口说什么了，只是静静地坐着等那些村民把菜摘好，自己几人也好拉了就走……
……
姜菀几人到时，天色就已经黑透了，虽然里正妻子喊了不少人来，但到底是忙碌到半夜才弄完。
秦肆似乎白日里累到了，回去的途中靠在姜菀的身上就睡了过去。
姜菀原是想叫醒他的，可想到要不是为了陪自己跑一趟城外，只怕男人此时已经在床上睡了。
念及此，她到底是没喊他，就这么让男人靠在身上一路进了城。
路过县衙时，姜菀突然响起什么似的，吩咐外面的竹清道：“先送我与相公回府，你再将带着后面的菜回店里。”
竹清应声。
马车又走了会儿，姜菀觉得肩膀陡然一轻，回头看去，就见男人已经坐直了身子，俊容仍带了些倦意。
想了想，她道：“还要等会儿才到家，相公要不再睡会儿？”
男人没应声，一双眸子低垂着，不知道在想什么。
姜菀只好闭嘴，怕吵到他，索性转过头发呆。
马车在秦府大门口停下，姜菀率先掀起车帘跳了下来，继而朝车厢里闭目养神的男人笑道：“相公，到家了。”
“嗯。”
秦肆干净利落地应了一声，她只觉得眼前微闪，再回过神时，男人已经在身旁站定。
姜菀：“……”
大半夜这样很吓人的好不好。
虽然在心底这么吐槽，但面上姜菀仍旧温婉地朝他笑了笑，关切地道：“相公你还可以吗？若是太累了，我们就不去永安堂给娘请安……”
她话还未说完，男人就已低声插话道：“直接回栖涴轩。”
“……好。”
等夫妻二人回了栖涴轩，姜菀才知道，原来小尺西早就回栖涴轩了。
“小尺西呢？”
听说儿子回来了，姜菀立马就道。
花生拧干手帕甩了甩，边递过来边道：“小少爷闹着要睡，瞧您还没回来，安嬷嬷就让小少爷睡她那边了，这会儿估计睡得正熟呢！”
闻言，姜菀只好作罢。
等她梳洗完，发现男人已经在床上沉沉睡去。
姜菀下意识地打量了眼秦肆格外安静的睡容，将他眉眼间浓浓的疲倦收入眼底，一时觉得分外复杂之际，还多了些心疼。
毕竟人心都是肉长的，这男人对自己和儿子也不错，明明这么晚下值，还跟着自己去城外拉菜……
姜菀轻轻地叹了口气，伸手替男人拽了拽被子，小心翼翼地从他身上迈过去，总算是在没吵醒男人的情况下，躺在了床上。
“呼……”
大松一口气的同时，姜菀翻了个身，刚闭上眼准备睡，人却突然被身后的一双手揽住了腰。
“秦……相公？”
到嘴边的话又及时被姜菀换了称呼，声音也逐渐放低，生怕吵到了别人。
回应她的是身后一片寂静。
黑暗中，姜菀眨了眨眼，想说要么就把男人叫醒，可叫醒后又要说什么？说你抱着我了？
毕竟是夫妻两口子，别说对方抱着自己，就是要让自己尽夫妻的义务，姜菀觉得，为了不掉马甲，可能她也会捏着鼻子忍了。
但眼下……
姜菀脑子里纷乱念头不断地闪过，最后她竟也就这么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，将要想什么对策都给忘了……
因着实在太累，姜菀这一觉直接就睡到了第二日的中午。
姜菀有些怔怔地坐在床上，直到花生进门，她才缓过神来，有些含糊地问她：“怎么早上没叫我？”
“左右您上午也没什么事情，老爷就吩咐奴婢等不要打扰您，让您好好歇息。”
花生笑眯眯地说着，将手中的帕子放到盆子里泡上，走上前扶着姜菀从床上下来。
姜菀听着是秦肆的吩咐，脚下一个踉跄，神色也跟着变了几分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