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你睡着的时候。”
“车哪里坏了?”
“感觉坏了。”
有病,真是有病!
一整天,什么苦都受了,长途跋涉,又挨了骂,晒过累过,谢蓁多少有些疲惫,“那车子什么时候来?”
“我打电话问问。”
周蕴礼倒是不紧不慢的,侧过身,将电话拨了出去,不知道说了什么,回来时,是一脸的失望,“那边说修车的人有点事出去了,车子要明天才能送。”
“周蕴礼,你故意的是不是?!”
她不是傻子,这点事要是分析不出来跟弱智没区别,“你之前答应我没我的同意不来见我,现在还用这种小孩子的手段,你成心的?”
“我今天来是为禾苗的事,不知道你在……”
谢蓁打断他,“我们回去就办离婚!”
宁愿出了镇子自己打车,她也不要留在这里跟周蕴礼在一起,心中气愤,步伐自然也快,这里一片漆黑,连路灯都稀缺,照明的设备只有手机。
周蕴礼从后追上来,想要稳住情绪,“蓁蓁,我知道你因为孩子在恨我……”
“闭嘴!”谢蓁忽然转过身,有一巴掌落到他脸上。
四下静谧,无人。
唯有他们的声音,“你不要再提他,你有资格吗?你配做一个父亲吗?你在我这里跟杀人犯没有区别,你不是想知道怎么赎罪吗?杀人犯怎么赎罪你就怎么赎,一命偿一命,有本事你就去死,别来假惺惺的这一套。”
她说得气短,缓了缓,怒目圆瞪,蓄着泪花。
“你以为替我挡两次,流几次血和泪事就能翻篇了?”
不可能。
周蕴礼仿佛一连被捅了好几刀,已经痛得站不住。
谢蓁咬咬牙,那么脆弱的脸蛋,却那样决绝,“你现在这样都是活该,你的痛苦都是自找的,可我的痛苦是你给的,如果我原谅你,我会讨厌我自己,会对不起从前的自己。”
周蕴礼握住她的胳膊,又滑到手上,“……蓁蓁。”
“我求你,不要让我看不起自己。”
谢蓁抽出手,大步往前走,她是一定要往前走的,停滞不前的后果她再也承受不起,周蕴礼忍受着心绞痛,在凄凉如水的夜里,失神地望着她转过路口,感到心死。
一刹那,突然想到什么。
那小溪河是贯通镇子的,存在几十年,周围设施早就老化,围栏也低,谢蓁本就是在抹黑行走,光亮没延申过去,脚却已经绊到围栏边沿,一不注意,便摔了进去。
她的游泳技术很差劲。
跌进水里,在口鼻眼瞬间失灵的状况下,恐惧是占据所有的,身体早就忘了要行动,在下沉的过程中,失控地扑腾着。
失重与溺水感重重来袭。
谢蓁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去游动,可不行,她根本就不具备自救的可能性,身子淹到水越来越多,一连呛了好几口水,大脑快要缺氧。
快要死时,耳边朦朦胧胧浮现周蕴礼的焦躁嗓音,他喊着:“蓁蓁,手,把手给我。”
在求生的本能下,谢蓁努力将手挥出去,咕嘟着脏水,比死还难受。
周蕴礼根本是她的劫。
她欲哭无泪,几次之后还是在下坠,手也从水面消失,意识渐渐被水吞噬,就在自以为要死时,腰被一双手揽住,身体破出水中,新鲜空气成了救命稻草。
渴望地猛吸几口,她又呛出水来,被托着放在地上,窒息感令她这一刻只想闭眼休息。
昏迷前,视线内是墨色天空的一轮圆月,是周蕴礼浑身湿透,发丝上的水滴汇聚着砸在她的脸上,又冷,又烫,好像还有眼泪。

跌下去时还磕了膝盖,划开了一道小口子,周边青紫了一整片。
谢蓁洗完热水澡出来,周蕴礼刚好去医生那儿借来药箱,溪水脏,必须要消毒,擦一下,谢蓁便抖一下,抱着自己另一只腿,疼得直打颤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