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顿悟,他想做什么,她都知道。
他的虚张声势灰飞烟灭了,坐下,盯着她看,她那么苍白,纤弱,像是一根长在稻田里的花,随时都会被踩死。
却又那么有韧劲,一次又一次,让周蕴礼无可奈何,他苦笑着,那表情却像是要哭。
几秒后,布满倦意困苦的瞳孔湿润,接着滚落一颗泪珠。
从他冷漠的脸庞滑下。
雨还在下,谢蓁无处可去,本想再开间房,却被告知满房。
无奈,她躲进车里,打着空调,裹着衣服,眯眼睡到天亮,以为周蕴礼再怎么样也该走了。
拎着早餐回房间,人却还在,并且是昏迷状态。
淋了雨,弱到又发高烧了。
谢蓁的手刚离开他额头,人便醒了,还是虚弱着,“你去哪儿了?”
就算那样争吵过,周蕴礼的第一反应,还是关心。
谢蓁却问:“你怎么还没走?”
“等你回来,我就走了。”
忍着身体的不适,周蕴礼起身,他要走前留下一张卡,关怀备至,忘记了羞辱,“你住的不太好,这里面有钱,换个好些的。”
他脸色惨白如纸,唇色透青,每走一步都困难。
听说过一夜白头,他这样,好似也是遭逢巨变,被打击的背影都干瘦,标志的面孔更为让人心酸。
走了两步,谢蓁冷冷叫住,“等等。”
周蕴礼就站住。
她却太狠心,总要给他一点光,再连同所有希望都捏碎,她伸出手掌,掌心细白,每一道手纹都是坎坷的。
最亲密的时分,周蕴礼指尖路过她的掌纹,说她看上去不像是能专心爱别人的人。
现在看来。
的确如此。
“把戒指还给我。”
周蕴礼不知道她是什么意思,他微叹一口气,觉得自己碎过无数遍的心竟然又从那些碎片里找到一片较大的,再碎一遍,这多痛?
不亚于昨晚她亲口说不爱他。
“你送给我的,怎么能再要回去?”
谢蓁的手还抬着,像是某种给人欣赏手掌的状态,“不想给你了,有必要问的那么清楚吗?”
“我不还。”
他很强硬,是有气无力的强硬。
谢蓁拧住眉毛,细细的手指触碰到他冰冷的手上,开始抢夺,很明显,他争抢不过她,不是因为病了力气就抵不过,而是他根本舍不得伤害她。
而她为了抢走那枚戒指,在他手上抓出几道血痕也在所不惜。
戒指抢到手里,她向窗边走去,身后是周蕴礼焦急的喊声,“蓁蓁、别、你别这样。”
他赶过来,速度太慢,那枚戒指已经被丢了出去,没有时间考虑。
周蕴礼转身冲出去——他去雨里捡戒指了。
这个认知让谢蓁错愕。
但他确实去了,在雨里,淋着雨,放下了身份与骄傲,更别提尊严,那些东西都没有一枚戒指重要。
还是不合尺寸的。
谢蓁关上窗,拉上窗帘,将周蕴礼跪在雨里摸索着寻找戒指那一幕从脑海中删除。
是他自己要去的,跟她无关,不是吗?

那枚戒指有没有被找到谢蓁不清楚。
周蕴礼下了楼,便再没回来,人在医院醒来,像经历一场噩梦,醒来的第一反应,是去看手上的戒指。
还在。
他找到了。
才要松口气,便看到了坐在一旁,正目不转睛,困惑地看着他的周庭书,他抿直唇角,“醒了,有没有哪里不舒服?”
是一场高烧,让他昏睡了过去。
被路人送到医院,联系了家人。
刚巧周庭书在肃州出差,这才赶来。
周蕴礼摇头,他的病来的快,去的也快,“麻烦你了,我已经没事了。”
“怎么会淋雨?”周庭书诧异,“身边没人跟着照顾?”
他这个大哥鲜少履行义务。
兄弟之间,本是没有太多感情可言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