轻眯眼，她在眩晕的光线里看到周蕴礼。
他换下了昨天的衣服，江君将自己干净的衣服给他，那样的廉价的冲锋衣在他身上竟提升了几个档次。
“醒了？”
嗓音恢复如常。
没有暗哑，薄柔温存的两个字。
谢蓁不由自主点头，“你怎么还没走？”
这话听上去像是在赶人，周蕴礼却学会了不拘小节，也没了狭隘，经过一夜，变了不少，“你们不是今天下山？我带你一起。”
“你的车子呢？”
“找人拖回去了。”
这是再平常不过的对话，却需要谢蓁用足力气才能说出口，她在心里叹气，越过周蕴礼，跑到帐篷外洗漱。
江君正面对着山野做扩胸运动，对着谢蓁挥了挥手，喊声早，接着又给她使眼色，“你的早餐。”
在一旁的折叠桌上，放着豆浆油条。
谢蓁伸手触上去，还是热的，“你哪儿弄来的？”
“你觉得像是我弄的吗？”
这一行人都是五大三粗的男人。
各个能带上个面包就算不错了，哪里会为她准备这些。
那便只有周蕴礼。
折返回帐篷时他却不在，谢蓁绕着露营地一周去找，走到不远，在附近摆放的烧烤架旁看到他。
那东西是同在露营地的其他人的。
这个时间还没有到要野餐的时候，周蕴礼也只是偏头点着了一根烟，接着将火机递给烧烤架的主人。
不冷不淡地说了两句话。
吸着烟回头时，恰好看到谢蓁。
他和人道别，走到她面前，“吃早餐了吗？”
“你去哪儿弄的那些？”谢蓁瞥了眼接过周蕴礼打火机的人，“你认识那个人？”
“不认识。”
这时候的周蕴礼随和了许多。
没有昂贵西装包裹，没有凛然与清高，像是在这里露营的人群之一，可以随意与人交谈，没有什么特别。
“他说带来的火机不见了，就向我借。”
谢蓁不关心这些，话锋一转，“这在山上，你从哪里弄的豆浆？”
“你不是喜欢吗？”
烟在燃烧。
透过薄薄白雾，他们一同忆起在佛德时的那几年。
除却最初一两年，后来的谢蓁无外乎有些小姑娘的任性和作，更像是迟来的叛逆期。
会半夜醒来坐在床头哭，将周蕴礼吵醒，让他一脸疑惑地问：“做噩梦了？”
她再红着眼睛摇头，钻进他宽厚温暖的怀里，哽咽抽泣着说想家，想祖国，还想吃豆浆油条。
身处在北美国家，周蕴礼没有工夫更不会花心思给她找什么豆浆油条，等她闹得厉害了，才会起身热杯牛奶，敷衍了事。
她却硬要闹，指着牛奶大发雷霆，“这才不是豆浆！”
周蕴礼不惯她，凝眉冷下声：“爱喝不喝。”
谢蓁委屈得不行。
却又不敢继续闹下去，只能独自坐在角落，捧着杯热牛奶，一点点喝下肚。
周蕴礼中途醒来看她，见她一边流泪，一边喝，滑稽又好笑，丝毫没体谅过她的思乡之情。
又哪里想到过，陪着他出国那几年里，谢蓁没回过国，就连唯一照顾她长大的奶奶去世都没能赶回去。
如今想想，他亏欠她的，又何止是一条命。
谢蓁想起那些不好的回忆，话里便多了怨气，“那是以前喜欢的东西，现在不一定喜欢了。”
她说完继续往前走，没回头。
下山时周蕴礼的车就在山下等待。
他那台车停在那里，招摇至极，被谢蓁那些同事们瞧见，各个交换眼神，很快便心领神会了什么。
再想到前阵子剧组莫名提高了待遇，不得不将这些都联想在一起。
无非就是副导演傍上了大款，连带着他们也水涨船高。
江君尽力撮合他们，就连车也没让谢蓁上。
将她推到了周蕴礼那边。
看着江君探出车窗挥着手，谢蓁冷笑一声，兀自摇头，“真是没辙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