谢蓁并不想管。
他却将头埋过来,像个没糖吃的小孩,“你以前不都会给我准备药,给我暖暖的吗?”
“那是以前。”
“现在也要。”他无理取闹起来,让谢蓁厌烦,他一抬头,眼睛里却有湿意,口吻卑微到可怜,“蓁蓁,求求你,别这么冷。”
谢蓁还是要抽出手,“我找人送你去医院。”
“谢蓁!”
时不时断电的房间以及隔音极差的墙壁,促成了周蕴礼糟糕的睡眠。
唯有谢蓁贴在他胃部的手掌给予了一丝丝温暖。
他从前喝了酒都是谢蓁照顾。
给他准备药,给他暖胃,哄着他睡觉,现在却只有在逼迫下,她才会留下。
这酒店被山上拍戏的剧组包下,谢蓁几乎整夜未歇,不停能听到门外行人走来走去的声音,天亮时更是吵闹。
才凌晨,几抹晨曦显露。
她将手抽走,放下了车钥匙,也不管周蕴礼有没有醒,“钥匙给你了,你休息好了就走,不要被别人看到。”
周蕴礼半梦半醒,对一点动静都颇为敏感。
“为什么不能被人看到?”
等他睁开眼,谢蓁已经钻到了浴室里。
那面玻璃朦胧上水珠与蒸气,形成一片雾茫茫的颜色,蒙住了在里面洗澡换衣服的人。
热水淋身,冲走疲惫。
等换好干净衣服出来,周蕴礼已经全然清醒,只是那样子,多少是有些颓败的。
她移开目光,拿起桌上的背包,潇洒得像个登山者,“我走了,你随意。”
原本有些争吵是可以避免。
可周蕴礼偏要固执地翻找出来,“蓁蓁,我让他们跟你道歉,你是不是还不开心?”
她站在门口,手握着金属门把手,内心是荒芜苍凉,侧眸睨去,那眼神像死一样冰冷,看得周蕴礼心碎不已。
室内那架老旧的空调宛如躺在病床上奄奄一息的百岁老人,每一次出风呼吸都是在消磨生命,壁纸花纹,地毯风格,一同挤压在这个狭窄的空间的内。
让氛围无比压抑。
谢蓁却能在这样的氛围内挤出个微笑,不冷不淡地说:“谢谢,我很开心。”
他们是合作关系,他给,她便接着,实在用不着在事后发表一篇产品体验心得。
那是多可笑的事情。
她永远不会做了。
难道要跟他大发雷霆,说他做的那一切都是无用功,可笑至极?
换做以前,她真有可能这么干,歇斯底里地吵一架之后窝在他怀里亲他,哭着说根本离不开他。
现在她只能笑笑,拿出对待甲方的一面,点头说好。

谢蓁走后没多久周蕴礼便离开了那间房。
他没有刻意隐藏。
按照正常轨迹走,一路上遇见不少在山上拍戏的工作人员,各个侧目多看了两眼,低头交耳,大概在猜测是哪个演员。
电梯故障。
改走楼梯,没下两步便撞见了个眼熟的。
江君啃着苹果,看见周蕴礼在这儿,惊恐地睁大眼睛,苹果块卡在喉咙,咽都咽不下去。
周蕴礼眼里没别人,擦肩而过了两步才停住,话里没一点温度,“我们是不是见过?”
江君沉吟片刻。
“我是蓁蓁那个组的导演。”
周蕴礼正色,“有空吗?”
男人与男人之间不用拿出对待女人那一套,简单明了,开门见山。
得了片刻休息的空,江君驾车开到松江市中心,在无雨的天气,夜风还算舒服。
他按照周蕴礼给的地址登上餐厅顶层。
位置是个露台。
周蕴礼已经在那里,他甚至没有刻意要等人的意思,状态比早上见面时好了太多。
还没靠近。
江君就闻到了金钱在流逝的味道。
他坐在周蕴礼对面,弯腰致歉,“路上有点远,迟了些。”
“没关系。”
周蕴礼一出声江君便想收回那天跟谢蓁说他阴沉沉的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