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语气鄙夷的,就差指名道姓说他是个祸害了。
天晚了不少,座上的人也都停了手头上取乐的玩意儿,同时坐在一桌,聊起些圈内秘辛。
周蕴礼坐一旁,没参与,也没退出。
他气质凛然,在这样的环境下,不苟言笑,一根烟抽到一半便给灭了,没多久有人给他递新烟,他也没拒绝。
掌心半拢着那簇火光,又吞吐出白烟。
丝丝如卷,升入高空。
等一回头,才发现谢蓁不见了,另一边的是一群女人,正围坐在一团讨论珠宝首饰。

特地将水调成冷的。
谢蓁想也没想,便扑到了脸上,尽管今天带了妆,糊在脸上她也不在意。
鼻尖、下巴都挂着晶莹的水珠子。
出去时没擦干,迎面遇上孟诀,她努力睁开湿漉漉的睫毛,微笑看他,“你怎么出来了?”
孟诀一脸忧愁,叹口气,幽幽道:“我就猜到了声哥会来这一出,你没事吧?”
“哪一出?”谢蓁装傻,“让他们给我道歉?是他的风格,没什么好意外的,只是看着那些人虚伪的脸,我就想吐。”
“你倒是直白。”
“他们这伙人,真是从小到大都不变。”
“声哥是为了让你高兴。”
这话轻飘飘的,孟诀说得时候是没想添加什么分量在里面的,但谢蓁听起来却沉重无比,“你觉得我还能高兴得起来吗?”
她那个表情,神色,就好似周蕴礼把心掏出来,也不能讨她欢心了。
孟诀默然。
无法否认。
也不知周蕴礼什么时候过来,他指尖的烟燃烧到一半,外套搭在臂弯上,清瘦身影站在谢蓁背后,影光完全覆盖了她,“聊什么呢?”
他喝了两杯,嗓音也完全变了。
吐字很淡,偏是这种淡,有蛊惑意味。
“没什么,”孟诀摇头,出于善意问道:“你们等会儿怎么回?”
周蕴礼没带司机。
又喝了酒。
车钥匙在口袋里,他摸出来,递给谢蓁,顶部灯光摇摇晃晃,银色光影钻进他幽黑的瞳仁里,神色一凛,染上无限柔情与迷醉。
“蓁蓁给我开。”
换成周蕴礼坐在副驾驶,他醉得不深,在这个程度下,也是开过车的。
提出要谢蓁开,不过是不想让孟诀帮忙送。
系上安全带。
谢蓁友情提醒醉鬼,“要是撞车了,我不赔。”
这车不算是名贵豪车。
周蕴礼也不爱在这上面下功夫,手头上有几台天价的,也都是放在车库里积灰,秦柏廷要是喜欢,他随手就送了。
只因他这个出身的人,若是那样招摇,保不齐那天遭人算计,豪车出了事故,都是要上交通新闻的头版头条的。
周家丢不起那个人。
谢蓁车技保守,周蕴礼放心将方向盘交给她,“你开,出了事,大不了我们一起赴黄泉。”
谢蓁冷静启动引擎,默默拒绝他,“可我不想跟你一起赴黄泉。”
他在一旁装睡,也装什么都听不见。

小酒店的环境周蕴礼没接触过。
最落魄时也没住过这种地方。
谢蓁将他丢在床上,像施舍般倒了杯冷水放在床头,“你自己喝,睡过就走。”
房内有淡淡的馥郁花香,掩盖了原本存在的发霉湿气。
床单也是干净的,看得出不是酒店原本的。
周蕴礼撑着坐起来,靠在床头坚硬的木板上,借着昏暗光线看了一周,很整齐,没有一丝杂乱,玻璃隔开的浴室里还能看见悬挂的几件衣服。
“这是你房间,你去哪儿?”
谢蓁拿了自己的衣服,“去别人那儿借住一晚。”
“把水递给我。”他命令。
那水是冷的。
一口下去,刺激到胃,让他冷得一颤,谢蓁却不管他的死活要走,周蕴礼扯着她的手腕贴到自己胃部,用上祈求的姿态,“疼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