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说着侧眸看谢蓁,“现在也一样。”
“一样什么?”
第三道突兀的男声响起。
却又颇具特色,再低一分是沉,再高一分是扬,偏是周蕴礼吐字的程度,恰到好处,饱满而具有穿透性。
简单四个字。
丝丝缕缕,缠绕住在座的每个人。
他一开口,梁求便认了出来,他就是上次在谢蓁电话里,警告他离谢蓁远一点的男人。
话是周庭书在说,他的反应也最快,仰眸看到周蕴礼的表情最自然,只有讶异而已。
“蕴礼,你也在这儿吃饭,今天这么巧。”
“巧吗?”周蕴礼没有针对周庭书,眉间凝聚着不满,皆是对梁求,果然是个小白脸,他这么想着,眼神都充满了攻击性。
再看谢蓁。
她好似在防着他。
生怕他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。
笑话。
他为什么要为了她再度失态?
可在他要走前,周庭书却看了眼时间,站起身将位子让给他,“正好,我有点事要走,蕴礼要跟我一起走?”
除却走。
还有一个选择。
便是坐下,像周庭书一样,用兄长的身份,跟梁求聊聊。
周蕴礼兴致淡。
可谢蓁那恨不得立刻驱逐他的表情,激起他的好胜心,这个小白脸有什么好的,让她这么护着?
周庭书坐过的位置换上了周蕴礼。
从坐姿,到行为举止,两人都是截然相反的。
周蕴礼坐下,从烟盒中咬出一根烟,拿出了一派要审问的架势,正要将火递到烟嘴,却被梁求出声打断。
“这儿不能抽烟。”
低着头,谢蓁停下刀叉。
不出所料,听到了周蕴礼的冷笑,他没有任何思索,用高高在上的睥睨之意回声,“你不能抽,是因为资格不够。”
果然。
跟这个人分开后,就永远不可能和平相处。
谢蓁放下刀叉,有摔打的意思,银质餐具在瓷盘中敲出震耳的响声,她拎起包,眸光清凌凌的,“梁求,我们换个地方吃。”
“在哪儿都一样。”
周蕴礼还是把烟点着了。
京华室内全面禁烟,这里不例外,在这儿还敢抽烟的,要么是烟瘾太大,要么是权势太高,再或者,便是金钱力量。
周蕴礼三者都属于。
所以更加肆无忌惮。
小时候谢蓁爱惨了他身上无所畏惧的淡漠,不受约束,生性自由,可再长大几岁,她便明白,那压根不是什么随性。
而是一种恨不得骑在别人头上作威作福的高傲。
这里没有烟灰缸,他就直接将烟灰磕到盘中,轻飘飘地接上一句话,“没资格就是没资格,在哪儿都吃不出味道。”
他在说餐厅,也在说人。
因为他太明白,谢蓁最美好的几年,最纯粹的爱,都给了他,就算跟别人在一起,也不会有什么味道。
谢蓁能听懂他的言外之意。
梁求揣着明白装糊涂,定力很强,还能笑着跟周蕴礼对话,“我倒觉得每一份食物都珍贵,就算没有味道,也不应该浪费。”
他暗指周蕴礼在浪费粮食。
周蕴礼却觉得喜感,“没浪费,这不是给你了吗?”
手边有一份酸甜的汽酒,是梁求特地给谢蓁点的,她尝过一口,味道很不错,可现在,全部浪费在了周蕴礼身上。
她扬起酒杯,尽数倒在了周蕴礼脸上。
那根烟还在燃烧。
灰色烟飘渺升高,逐渐扩散,执在他指尖,星火明灭,照亮他的狼狈和窘态。
泼完那杯酒。
谢蓁只字未言,拉着梁求就走。
不在意周围人的纷纷议论,更不在意周蕴礼被染了层薄红的脸颊,无论他如何生气,那都是明天的事情。
今天她只想发泄。

秦柏廷坐在车里等待,等到的却是谢蓁跟着梁求离开,不见周蕴礼。
他跑上去。
便看见周蕴礼那件昂贵的西服染了红色液体,领口也有,正用餐巾,一点点擦拭掉脸上的湿润。